當夜幕完全降臨荒原，荒原上的風也小了下來。

張小遠和衛楓躲在一塊巨石的背風面休息。

衛楓張開手，一團熾熱的火嗤的一聲綻放在他的手中。

張小遠目不轉睛的盯著。

那團火明明不大，卻異常熾熱，隔著好幾步的距離都能感受到來自那團火的炙烤。

“不冷了吧？”衛楓開口道。

“你這樣做只因為冷？”張小遠驚疑問道。

“不然呢？不冷放火干什么？”

“我還以為你要教我本事呢？”

……

看著衛楓手里的那團火，張小遠再次忍不住問道：“你既然五行偏火，那你為什么修神引啊？”

衛楓聽后，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張小遠，“你知道修神引的條件？”

張小遠想起張之云跟他說的那些話，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張小遠還是說了出來。

“聽說修神引是要本源之氣的，而天地間本源之氣太少了，大多數人的身體也不適應本源之氣，所以修的很慢。”

“沒錯！”衛楓聽后點了點頭，然后又喝了口酒，道：“修神引的確要本源之氣，告訴你的那人說的沒錯，但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是本源之氣？”

“沒有！”張小遠搖頭。

衛楓笑了笑，收好酒，伸出他的左手。

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憑空出現在他的左手掌心之上。

然后第二滴，第三滴……

直到許許多多水滴融合成一條流水如蛇一般纏繞在他的左手上。

“你怎么會有兩種氣？”張小遠驚訝道。

他從未聽說能身具兩種氣的煉氣士。

衛楓似乎很滿意張小遠驚訝的表現，之見他右手一甩，將火甩在兩人身前的荒原上。

風助火勢，隨著一片燃火的呼嘯聲，兩人面前燃起一片大火。

并且大火還在不停的蔓延。

“這……”張小遠剛想說這樣放火不好，卻見衛楓輕喝一聲：

“雨！”

衛楓左手上的流水化作一條“銀蛇”，直飛天際。

只是天色太暗，那條銀蛇飛去哪了，張小遠也看不清。

正當張小遠疑惑時，一滴水珠砸他的額頭上。

然后是第二滴……然后天地間便淅淅瀝瀝落下無數水滴。

“下雨了？”

火被雨水撲滅，荒原又恢復漆黑一片。

衛楓做完這一切，又坐了下來，拿起他的酒壺，悠哉喝起那壺仿佛永遠也喝不完的酒。

“什么意思？”過了許久，張小遠撓了撓頭，疑惑問道。

眼前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

“神引開篇就寫道：氣蘊萬千！

也就是說世間萬千皆由氣而化，無論是火，還是水，都只是氣的存在于天地間的一種形態。”

張小遠眉頭皺成一團，心想這和剛才他做的有什么關系嗎？

衛楓看著張小遠的模樣，笑了笑，繼續道：“本源之氣，就是游離于天地間還未化作萬物形態的氣。

那些本源之氣需要漫長的時間才能逐漸融合于萬物之中。這也就是為什么神引修的太慢的原因，因為人也算氣的一種形態，要吸納融合本源之氣的確會很慢。”

張小遠聽的發愣，這些都是他不曾聽過的。

只是……

“這和你剛剛做的到底有什么關系呢？”

張小遠還是對衛楓剛剛所做的好奇。

“一點也不聰明！比那丫頭差遠了！”未楓又喝了口酒，道：“既然萬物皆由本源之氣化成，那萬物也皆是本源之氣，只要認真去感受天地萬物，達到御萬物之氣的境界，那和直接御本源之氣也沒有什么區別了！”

“這……怎么達到御萬物之氣的境界？”張小遠心中猶如萬馬奔騰，他好像接觸到了一些世界的本源問題，但他一點兒也聽不懂。

衛楓盡管很無奈，但也認真回答道：“沒事的時候多閉上眼睛，用自己的心，用自己的神，去感受天地間氣的變化，時間一久，你會有感悟的。”

“哦！”

張小遠聽后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張小遠又睜開眼睛。

“剛剛你到底做了什么？”

……

張小遠不管外面的衛楓正咬牙切齒，他此刻沉浸在自己的魂海之中。

“他說的到底對不對啊？”張小遠問著面前的張之云。

張之云聽了也一臉疑惑，道：“我不知道，但他說的很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張之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許久，道：“世間萬物皆是氣，這一點沒錯。所有形態的氣也皆由本源之氣化成，這一點也沒錯。氣是萬物，掌控萬物之氣即掌控本源之氣聽著似乎也沒錯，只是……每個人的體質注定會更偏向某一種形態的氣，而萬物之氣的根基是五行之氣……他是怎么做到將五行之氣全部都掌控的呢？”

“他叫我沒事閉上眼感悟！”

“怎么做到的呢？母親也沒跟我說啊？”

“什么母親？”張小遠突然起了精神。

“哦！我說的是我們的母親……這不是關鍵……你可以先按照他的方法做……”

……

張小遠的心逐漸安靜下來，他不再亂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只是如衛楓說的那樣，閉著眼，用自己的心神感受周圍的一切。

荒原上的風盡管小了許多，但依舊冰冷刺骨。

風！

這算不算是氣呢？如果算，那它到底是算五行中的哪一類。

不！

風是虛無的，它看不見！

張小遠運起神引，一縷縷無形的氣自入神庭然后匯聚神藏。

暖洋洋的，很舒服。

只是很少很少，要是以這樣的速度，那真是到死也不能入凝氣境。

本源之氣……既然如此少，那天地間大多數氣應該都是五行之氣。

所以……風也是氣……風是氣在動。

張小遠伸出手，任由冷風吹拂過他的指尖。

風不是虛無！

風有重量，因為人能感受到風。

張小遠手掌心又向下，貼著地面。

土更加厚重，但它也是氣的一種，它和風一樣，只是氣的形態不同而已。

它們都是氣，那說明氣是有形的！

張小遠又想起當初姜小滿在青楓號上凝聚的那座紅色晶橋，還有方臨在北嶺中用來保護他們的金色晶盾。

那些都是氣！

……

張小遠睜開眼睛，抓起一把泥沙往衛楓的方向一揚。

“你干什么！”

衛楓正喝酒，突然被甩一臉泥，怒氣瞬間升騰。

張小遠笑了，他承認有報復的成分在。

“這樣算不算氣的一種用法？”

衛楓此刻火氣正旺，聽了張小遠的話后，大罵道：

“狗屁！我現在給你一拳頭算不算氣的用法啊？”

過了好一會兒衛楓方才氣消，繼續道：“其實也不能說錯，至少你明白了世間的一切皆是氣的事實。只是這樣做無用罷了，那些氣終究不為你自身所用。”

“那你到底是怎么修成神引的？”張小遠有些不堪折磨了，弄了半天什么也沒有弄明白。

“我怎么修成的？其實我也沒有修成！”

張小遠：“你……”

“不和你開玩笑了，你過來，我教你？”衛楓朝張小遠勾了勾手。

“真教我？”

張小遠好奇地走了過去。

當張小遠走到衛楓面前時，衛楓突然笑了。

“你忍著點！”

“啊？”

正當張小遠因衛楓的話疑惑時，衛楓突然抬起手，一掌擊在張小遠的心口上。

“你……嗯！”

張小遠悶哼一聲，整個人倒在地上。一陣不亞于他曾經身上神術發作時的痛苦席卷全身。

“完了，真被騙了！”

這是張小遠最后的想法。

他不明白自己面前這人為什么要如此戲弄自己。

然而，衛楓并沒有就此罷手。

只見收回手掌，然后他雙指并攏，猶如一把利劍，刺在張小遠的眉心。

“啊……”

一聲痛苦的哀嚎聲響徹整個荒原。

張小遠感覺自己的神魂被撕裂，那痛苦比剛剛心口上的還要難以忍受。

張小遠抱著頭，嘴巴張的大大的——最初一聲哀嚎后，他便失去了聲音。他如一條將死的爬蟲，在地上不停蠕動。

“嗚……嗚嗚嗚……”

許久之后，張小遠口中又發出嗚嗚痛苦的嗚咽聲，猶如病床上將死之人對世界最后的呼喚。

“挺住，一定要挺住，挺過去就好了！”衛楓嘴里輕輕低語。

……

魂海內，里面的張小遠和外面的張小遠一樣，抱著頭在地上痛苦的翻滾蠕動。

張之云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我明白了，既然不能一步步修，那就體、氣、魂一齊修！

母親說的那條路是可以走的，只要提前開啟氣海與魂海……

衛楓要強行破開他身上的氣海與魂海……只是……

他的身體怎么能撐的住啊……

不對！

他的身體已經被“春”給重塑了一遍，他現在的身體夠強！

只是……一定要挺過去啊！”

……

回到金樓的白未惜一夜未眠。

她一直坐在寒月軒中，一直坐到爐火熄滅也不自知。

突然一股暖風穿過門窗拂在她的身上。

白未惜抬頭，發現天已然亮了起來。

一條細細的枝丫不知何時伸到了白未惜面前……是外面那棵老寒梅的枝丫。

枝丫上，幾朵殷紅的梅花正傲然綻放著。

白未惜猛地起身，將頭伸至窗外。

滿樹都是殷紅的梅花。

今年的梅花為何開的如此早？

白未惜驚疑。

……

西極州荒原上。

昨夜被火燒過的一片焦黑之中，一棵嫩芽慢慢從地底破土而出。

火是劫難，但亦是生機！

“咔”的一聲。

張小遠身體中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