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結(jié)束后，方之杰被包成了一個木乃伊。

進行了近三個小時的手術(shù)，劉慧佳也是累得癱坐在了椅子上。

“辛苦了。”

方之杰幾乎沒有恢復期，做完手術(shù)就已經(jīng)在病床上坐了起來。

看手術(shù)已經(jīng)做完了，剛剛幫劉慧佳去跟范柏林寶貝的護士走了進來。

“佳佳，范醫(yī)生讓你明天之前寫份報告給他。”

“噢……好。”

等那個護士走之后，方之杰皺著眉頭說道：

“你都這么累了，怎么范醫(yī)生還讓你寫報告啊？”

劉慧佳沒好氣地白了方之杰一眼。

“范醫(yī)生這是在幫我，我這樣臨時借用手術(shù)室是違規(guī)的，我是會受處分的。如果范醫(yī)生幫不了我，不會讓我寫報告，能讓我今晚之內(nèi)趕份報告出來，就說明了他有周旋的辦法。”

“噢……這樣啊……”

“你今晚去哪吃飯？”

“回家看看冰箱還有啥吃的吧……不回部隊了，整個排就剩那么兩三個人，我也不好意思回去了。老大已經(jīng)給我批了三天假期，說是讓我好好休息一下。”

方之杰雙手撐在背后，仰著頭說道。

“那你回家吧，我還要去趕一下報告。”

劉慧佳深呼吸，站起來，推開門又回頭瞥了一眼方之杰后離開了。

而隨后有人將醫(yī)療報賬單遞到了方之杰的手中。

交了費之后，方之杰就回家躺著玩俄羅斯方塊，現(xiàn)在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躺在沙發(fā)上擺爛。

大概到了晚上七點多快八點的時候，方之杰的房門響起了敲門聲。

“誰啊？”

方之杰不耐煩地喊著。

門外的人沒有回應。

敲門聲照樣響起。

方之杰只能去開門。

一開門，劉慧佳就自顧自地走了進來，手上還提著一袋東西。

“不是，你……”

“你吃飯沒？”

劉慧佳轉(zhuǎn)過頭來指著方之杰。

“沒。”

“那看來我真的是太了解你了，所以我買了一些菜回來做。”

“你也沒吃？”

“你以為我只是寫份報告就完了？我還有日常的其他工作，一直加班到現(xiàn)在啊。”

說著，劉慧佳已經(jīng)開始洗菜，收拾廚房了。

從那些幾乎煥然一新的廚具就知道，方之杰這家伙就算放假在家也是不怎么下廚自己煮的。

倒也不是他不會做飯，作為習慣了多年自己一個人生活的人，他不可能不會做飯，只是懶而已。

“你為什么不吃晚餐？”

“因為……等你？”

“胡扯。”

“你不吃東西就靠你那所謂的超人體質(zhì)也無法痊愈。”

劉慧佳說著干凈利落地切菜，點火。

“做什么？”

“胡蘿卜燉豬肉吧，我會的菜式不多，就將就的吃著吧。”

“我等會要去石碑林那邊一趟。”

不用說劉慧佳也知道方之杰想要去那干什么。

說實話，劉慧佳把胡蘿卜燉成了一坨，賣相很差，但方之杰吃起來的感覺倒是不錯。

吃完了之后，劉慧佳看在方之杰是傷兵的份上就幫他把碗和鍋都洗了。

收拾好垃圾之后，兩人提著垃圾袋走出了房門。

一出門就感覺到了一股北風吹過。

“都快夏天了還這么涼……”

方之杰抱怨了一句。

“大概是倒春寒吧。”

扔了垃圾之后，借著月光，他們來到了興盛百貨外頭的石碑林。

那林立的石碑橫七豎八著，在慘白的月光襯托下，有些瘆人。

但方之杰和劉慧佳這兩個還沒到二十歲的人此刻站在其中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害怕。

畢竟，如果里面有鬼魂的話，有些還是他們倆看著死的。

方之杰大致尋找了一番，找了個沒有那么歪的石碑前，蹲了下來。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把軍刀，開始在上面刻了起來。

蕭昌江。

“這是七連的連長？”

今早的事情，劉慧佳也略有耳聞。

“嗯。”

“這不是你之前看中的那個位置嗎？你怎么讓給他了？”

“他人都死了，就不跟他計較了。”

方之杰打開手機，翻出了七連連長發(fā)給他最后的那一條短信，遞給了劉慧佳。

“這家伙老是仗著自己比我大兩歲就老想當我大哥，我大哥那是有這么好當?shù)摹！?

他輕笑一聲，略帶一絲嘲諷，可能是在嘲諷七連連長，也可能是在嘲諷自己。

“我以為自己被打了個什么解藥之后就突破了人類的極限，但最終也不過是人類能干什么我就能干什么，人類不能干的我也干不了。”

“林勝哥哥也沒保護好所有的人。”

劉慧佳將手機還給了方之杰。

“但我倒沒見他自責過。”

“我也不是自責，只是一些童年的夢的破碎而已。我其實早該夢醒了，只不過沒有一直累積到那個程度而已。

現(xiàn)在，事實里累計起來的事情多得讓我不得再去以小孩的思維方式去面對。”

在此刻的方之杰身上已經(jīng)完全感受不到一開始劉慧佳遇見的那個嘻嘻哈哈的陽光開朗大男孩的感覺了。

方之杰從兜里掏出了剛剛順路買的啤酒，打開，往石碑上倒。

剩下一口的時候，他自己喝完了。

他單手將易拉罐捏扁，塞入了衣兜里，雙手放在衣兜里，回頭的那一瞬間，某個大男孩清澈的眼神中充滿了混沌。

說實話，真的，越往前，越感覺到了林勝的厲害。

“回去了。”

方之杰將劉慧佳送回來家之后，自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踢著剛剛的易拉罐玩。

混沌的思想，讓他的行為都變得有些抽象和異常了起來。

這算是他的童心做的最后的掙扎。

第二天，方之杰醒來的時候，就聽到了廚房的方向傳來了碗筷碰撞的聲音。

雖然不知道劉慧佳怎么進來的，但方之杰可以確定肯定是她。

“你怎么來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方之杰問著，聲音里帶著些許慵懶和疲倦。

“范醫(yī)生讓我休息三天。”

劉慧佳穿著圍裙走進了方之杰的房間，將窗簾拉開，刺眼的陽光讓方之杰睜不開眼睛，只好用手肘遮擋。

這么巧嗎？

方之杰不認為這是偶然。

“那你來干嘛……”

“給你做早餐，我要是不來你肯定不吃早餐。”

“嗯……你猜對了。”

“那你趕緊給我起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