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在是什么感想?”聊天框里,賀萊問我。
賀萊,即賀老師,高中時斜上角的女生。夢一般,我們考入了同一所大學,我在文學院,她在外語學院。某天在學校食堂的相遇讓我們從此“相依為命”。
后來,他也知道了我單向箭頭的秘密。
“沒有感想,心是亂的。”
對,我的心是亂的。
或許是某種慣性,我習慣性地想要忘掉他,但是現在,又習慣性地想要觸碰他。
“那你有沒有想過,上位?”
是啊,我有沒有這種想法呢?
似有非有。
“......晚安。”心煩意亂,不如睡覺。
我關掉手機,將自己埋在被窩里,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
我失眠了。
手機突然亮了,屏幕上出現了一個久違的名字,名字下是熟悉的兩個字:“晚安。”
幾年后的第一條消息。
我重重地嘆了口氣,把耳機插上,塞住耳朵,然后從列表里找到了那首歸鄉的歌。
“風起時背向我的那個短發少年,他平靜地像一只無處可棲的鳥......”
......
這天下午是專業課。
是他的第一節課,也是學生上他的第一節課。我怕會有什么麻煩,就去了美術教室。
倒也不用很擔心,我到美術教室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畫作業了,很安靜,只有一篇筆和紙摩擦的“刷刷”聲。
他看見我走進來,對我笑了笑,拿了張凳子放在他的旁邊,示意我坐下。
我覺得自己很乖,因為我很自覺地就走過去坐下了。
他面前的畫架上,白紙空白一片。他低聲在我耳邊問我:“你覺得畫什么好呢?”
耳朵麻酥酥的。
我搖了下頭:“你隨便......”
他笑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開始在紙上打著線稿。
我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出了神,轉頭看向他。
他真的沒有什么變化,臉依舊是那張臉,只是稍稍換了個成熟的發型。畫畫時眼睛中依舊有光,微抿的嘴唇稍稍起皮,準是又不好好喝水了。
聲音和思緒交錯,像一只懷表,將我催眠,迷迷糊糊中靠住了什么,我睡過去了。
然后,腦海之中,出現了從前“吻未遂”的畫面。夢中我們充滿愛意地看著對方,唇與唇的距離越來越近,直到距離變為零。
我們吻上了。
雖是夢,但是我隱隱約約地感受到這零距離之唇的感覺。嘴唇一陣小小的刺痛,余下的全是溫柔。
原川,醒醒吧,這不屬于你。
睜眼,淚已濕潤眼眶,透過朦朧,我看見了他的臉。
我靠在他的肩上,他扭頭看我,臉靠的很近。
我連忙坐起來,他好像也很慌張,起皮的嘴唇微微哆嗦,也坐的筆直。
“你,你怎么了?”他問。
我抹了把眼淚:“沒事,做夢罷了。”
教室里學生早已下課不在,只剩下我們兩個。我平復了下心情,然后站起來往門外走:“走吧。”
張愛玲說過:“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里,然后開出花來。”所以這個夢,是開出的花嗎?
白日做夢。
......
中秋假期,學生們放學時連蹦帶跳。
我也覺得渾身輕松,終于可以休息三天了。
回到家,我癱在床上,感嘆著班主任這個不容易的活。
樓下父母嘮叨著:“累吧?讀個博多好,也不至于回來這受累。”
研究生剛畢業,我就回到了這里,去一高應聘。不讀博不是因為沒有能力,而是我真的想念這里,這里的景,這里的人,這里的回憶。
一整個童年,一整個青春。
一整個初戀。
想著,手機提示音響起,我打開看,是他。
“中秋出來嗎?”
我嘆了口氣。
“可能不行,要跟爸媽吃飯。”
“就借用你晚上的時間,出來賞個月?”
他想干什么?
“......到時候看。”
“我在河邊等你,后天晚上九點。”
......我也沒說一定能去。
中秋這天月亮確實很圓,和父母吃完飯,我還是去了。
他坐在大石上,抬頭看著月亮,眸中涂滿了月光,整個人顯得更加溫柔了許多。
我走過去,把手上的月餅遞給他:“喏,賞月必備。”
他轉過頭看著我,笑了下,示意我坐下。
我們并著肩,看著月亮。他把月餅打開,然后分成兩半,把其中一半遞給我:“吃吧。”
我接過來。
“上次一起坐著看夕陽,這次一起看月亮。”他說。
“哈哈是啊。”我不知要回答些什么。
“你覺得有什么不一樣嗎?”他問。
“一個夕陽,一個月亮,當然不一樣啦。”
他沉默了下,然后繼續說:“我說的是,感覺。”
“啊?”我迷惑。
“上次看夕陽,我們是一日情侶。”
“......”
“所以這次看月亮,你想不想,來個永久的?”
他的意思是?
我的心在怦怦跳,他站起來走到我面前,然后蹲下看著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愣住了。
我這才懂了“賞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