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樂和小毛

“你認錯人了！”

顧熙苒冷冷轉過身，面無表情地推開車門。

“顏樂，你真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小毛啊！”莫函宇忍不住低呼。

“你真的認錯了！我不認識什么小毛！”

顧熙苒頭也不回地疾步跑回樓道。

莫函宇呆坐車內。

顧熙苒立在窗邊掀起一角窗簾背在墻上，看著樓下汽車良久終于亮起車燈，緩緩駛去。

閉上眼，她無力的滑下地板。

顏樂！

好多年沒有從人嘴里聽到這個名字了！

那么多年，徒然間聽到這名字卻仍然讓她感到深深的恐懼！

“死丫頭！吃會吃不干活！看我不打死你！”

記憶中那個大大的竹竿仿佛一條鞭索一樣套在她頭上喘不過氣來。

顧熙苒抱緊雙臂將自己蜷縮成一團，把頭埋進膝蓋！

過往那些辱罵責罰紛至沓來！

她仿佛看到自己光著腳踩過一個個水坑，滿臉驚徨的奔跑在城中村的樣子！

后面是捏著鋸條追趕她的繼父！那個惡魔般的人！至今讓她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當初失足掉進江中，如果沒有被那慈祥的顧大叔救起，她相信，自己肯定活不過12歲！

直到江城改造，拆除了城中村后，她的那顆心才慢慢放回了胸腔！

她從沒有去打聽過自己親生母親和繼父的消息！他們當她死了，在她心中顏樂早就死了！

莫函宇！小毛！

記憶中似乎是有這么一個人！但那個拖著鼻涕渾身臟兮兮的小不點和這個儒雅溫和的莫醫生根本就聯不到一起！

可偏偏是這么一個人，卻來提醒她，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叫顏樂！

一股恐懼從心底最深處升起！

這么多年了，如果連小毛都還能記得曾經的顏樂，那她不敢想象，自己那嗜賭如命的母親和殘暴的繼父真會認不出她！

離開這里！離開！離開！

顧熙苒抱著頭！拼命的搖晃著！

昏昏間她倒在地板上沉沉睡去！

如果不是電話鈴，她不知道自己還會在地板上睡多久。

“今天我來接你，你早點出門！”蘇慕城電話里淡淡的聲音聽起來不喜不怒！

“呃！”額頭緊得發疼“啊欠！”看樣子感冒了！

“你做什么？感冒？”蘇慕城眼眸一沉。

“有點——啊欠！”顧熙苒捂住嘴，還是沒忍住。

“啊欠！啊——欠！”連著幾個噴嚏打得她頭更暈了！

“你穿好衣服，張嫂應該快到了，讓她先給你熬點姜湯，不準亂吃藥！”蘇慕城臉色一變！

顧熙苒渾身僵硬從地板上爬起來，撐著額頭走到臥室，大意了，昨晚竟會在地板上睡著。

她拿出一張毯子把自己裹緊，靠在沙發上。

一陣門響，張嫂和錢嫂如約而來。

“哦喲，夫人，你感冒了？”張嫂放下東西就開始張羅，一邊嘴還不閑著：‘這女人懷孕最不能感冒了，這一感冒藥都不敢用吶！你躺一下，我給你先熬一碗姜湯，唉，今天這雞湯也不敢喝了，錢姐，你把那排骨給我拿出來一下！’

錢嫂手腳麻利的配合著。

顧熙苒躺在沙發上，無力的閉上眼睛。

昏沉間，一雙冰涼的手撫上額頭，好舒服！她貪戀著這冰爽的觸感，感覺頭腦中仿佛都少了一絲雜念。

“把姜湯拿過來！”低沉的聲音響在耳邊！

好好聽的男聲吔！

顧熙苒渾身發軟，不想睜眼，任由一雙有力的臂膀把自己抱起，一股濃烈辛辣的味道挾裹著滾熱涌入口中。

“唔——咔”顧熙苒喉頭一緊，一股熱流咳了出來，她費力抬起眼簾，一對黑眸正直視著自己，而自己剛那一口姜湯不偏不倚地正噴射在蘇慕城的胸口，黃黃的一大片！

“唉呀，先生，你放著，我來！”張嫂和錢嫂急忙上前。

“對不起啊！”顧熙苒喃喃道：“我對姜過敏！”

蘇慕城垂下黑眸，抄手抱起她舉步送進臥室，顧熙苒在床上輾轉了一下，翻過身又閉上了眼，腦中嗡嗡地亂成一團，耳邊都是一些奇怪的聲音，有些遠有些近！

“顏樂你個死丫頭！給老子站住！看我不打死你個丫頭！”血紅混沌的眼睛，眼珠暴突地瞪向她！干裂發烏的嘴唇露出發黑的爛牙！高高舉起的鋸條像鋼索，下一秒就要抽到身上！那殷紅的血痕痛得鉆心！

蘇慕城脫掉外套，挽起衣袖，床前放了一盆溫水，他擰了擰毛巾，試試溫度，將它搭在顧熙苒額頭！

眼前這個女人臉色緋紅，緊閉的眼和抖動的睫毛都預示著她這個覺相當的不安穩！

“不要，不要，不要打我！”顧熙苒驚呼道，雙手亂舞著，像在抵抗著什么！

蘇慕城擰起眉，打你？誰？膽子這么大？

“小樂錯了——”顧熙苒捏緊拳頭死死拽著被子，左右無措地搖晃著頭：“錯了，小樂錯了！”

枕上一片秀發凌亂，汗已經浸濕了枕巾。

小樂？蘇慕城坐近了一點，低頭看著面前這個女人，小巧的鼻尖冒出密密的汗珠，脖間汗已經潤濕，劃出幾條明細的細線！

誰是小樂？

蘇慕城上前坐在床邊，輕輕理著她的頭發，顧熙苒慢慢停住了搖頭，蘇慕城遲疑了一下，抬起手，輕柔地拍在她的身上，一下一下，緩緩地，像拍一個小嬰兒一樣小心翼翼。

“媽媽——”

顧熙苒皺緊眉，小臉開始由紅轉白，取開額上的毛巾，細密的汗珠一層層沁出。

蘇慕城輕輕抬起她的頭，撩起她脖子后的長發，擦去了脖后的汗。

顧熙苒緊閉著眼，伸出手毫不猶豫地摟住了蘇慕城的腰，鉆啊鉆啊，終于在他懷里找了一個最穩妥的地方，沉沉睡去。

蘇慕城手中拿著毛巾斜靠在床邊，一動不動。

錢嫂端著一盆水進屋，呆了幾秒，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慕城遞過毛巾，食指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錢嫂會意地點點頭，躡手躡腳地端著換好的盆轉身出去，臨出門，還貼心地把房門帶上。

走到外間，錢嫂看著張嫂，兩人都笑瞇瞇。

心中都感嘆著：這先生對夫人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