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要告辭離去的周正見狀只得默不作聲，打算等這位沈老爺看完信再走。

說起這位沈自征沈老爺，周正回到現代，還特意查了查有關他的資料。

這一看，可了不得。

沈自征雖然只是大明朝的一個國子監生，但是據說年少時游歷明朝西北邊境，對西北邊境的山川地形和攻防要塞了如指掌。

后來，袁崇煥擁兵自重，這位沈老爺單槍匹馬，進入袁崇煥的軍營，說服袁崇煥面見崇禎，因此得到了崇禎帝口頭嘉獎。

沒錯，就是口頭嘉獎，這時候的大明朝，由于連年戰事，國庫已經相當空虛了，就連崇禎皇帝自己，平時都省吃儉用，更別說獎勵文臣武將了。

從那以后，沈自征經常為諸大臣謀劃兵事，并且料事如神。

而沈自征也是靠著這一方面，才勉強在不入朝為官的情況下，撐起沈家。

將信紙攤開以后，沈自征默默看著信件的內容，濃密的眉毛越皺越緊。

等到將整封信看完，沈自征突然仰天長嘆，悲聲道：“如今，我大明朝真是內憂外患，今年二月，盧總兵剛剛將高迎祥、李自成等賊寇趕出滁州；如今遼東韃子皇太極不僅自稱皇帝，還屢次侵犯我大明境地，如今，阿濟格兵分三路入喜峰口（今河北遷西縣境內）、獨石口（今河北赤城縣北），兵鋒直指昌平，我明朝社稷危矣！”

說這些話的時侯，沈自征的目光有意無意瞥向周正，意思很明顯：這位仁兄，我看你像個人才，你幫我分析分析，這大明江山可怎么整。

周正呢？

穩如老狗，對沈自征的目光視而不見……

沒辦法，沈自征只能輕咳一聲，主動開口：“周先生覺得，應該如何解開我大明危局？”

周正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沈老爺，您高看周某人了，我只是個市井小民，無才無德，對于這種國家大事，實在不敢口出狂言。”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沈自征微微閉目，吟誦完這首詩，隨即目光如炬看向周正，“周先生能做出如此詩詞，想必，不是庸才吧？就連我女兒和兩個外甥女，都連夸周先生乃不出世的奇才。”

說罷，沈自征將信件放在桌邊，端起茶盞，慢悠悠吹了吹，一飲而盡。

周正滿頭問號，暗道：我‘摘抄’這首現代詩明明是準備勾引你家漂亮女兒的，你拿來‘提點’我是什么意思？

“沈老爺說笑了，其實這首詩并非周某所做，周某只是借來作為臨別之詞。”

沈自征輕輕一笑，將茶盞放在桌子上，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周先生不必過謙，沈某并不是非要周先生說出什么退軍良策，只是想知道周先生對現在的局勢，有什么看法？”

一旁的沈夫人起身為周正和沈自征填滿茶水，周正道了聲謝，端起茶盞，看著茶盞內縈繞的淺綠，知道今天如果不說出幾句，是很難離開沈府了，于是無奈一嘆。

“我大明江山便如同一座碧綠茶園，而百姓，便如同這茶園里的每一片茶葉。”

周正第一句話，便將廳堂里三人的目光齊齊聚集在他身上。

剛剛走到正廳轉角，正準備進廳的沈小鸞聞言輕輕駐足，抬手止住了綠娥的腳步。

主仆二人在正廳轉角側耳傾聽。

“遼東韃子便如同茶園邊上的一顆參天大樹。而高迎祥、李自成等反賊，便如同這茶園中的雜草。”

說到這，周正吹了吹青瓷茶盞中一片游弋的茶葉，悠悠道：“沈老爺覺得，是參天大樹對這座茶園的危害大，還是這雜草的對茶園的危害大？”

沈自征靜靜聆聽完周正的話，對于這位周先生用一個小小的茶園比作大明江山，雖然感到十分滑稽，但是細細咀嚼，又覺得十分有道理。

思考片刻，沈自征微微抬眼，道：“參天大樹雖然對茶園有一定影響，但畢竟只能影響局部；但是雜草，如果不清理，那么，整座茶園就會毀于一旦！”

周正微微一笑，沒有回應沈自征的話，而是輕輕抿了口茶，“沈老爺，如果沒什么事，我便先行告退。”

“周先生以茶園比作大明江山目前局勢，以小窺大，實在是好見識！”

柔柔弱弱的聲音從正廳門口傳來，周正幾人將目光轉向廳門，看見烏發輕挽，一襲素白衣裙的沈小鸞在綠娥的陪同下緩步走來。

“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大病初愈的沈小鸞出現在面前的一瞬間，周正仿佛看見曹雪芹筆下的女主穿越時空來到了他跟前。

怪不得《紅樓夢》里的賈寶玉如此癡纏林黛玉，小鸞妹子身為林黛玉的原型，將林黛玉那種毫不矯揉造作的‘病態美’展現的淋漓盡致，當真是讓人忍不住想抱在懷中輕輕憐惜……輕輕安慰一番。”

“大，大小姐……”

小蓮臉蛋微微一白，急忙對著迎面而來的沈小鸞施了一禮。

沈小鸞頷首，對著小蓮微微一笑，將眸光再次轉向周正，并對著他深施一禮。

“周先生，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后周先生所有吩咐，小女子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君恩！”

眼看著小鸞妹子盈盈一握的小腰對著他輕輕的彎下，周正這個老色批心中一蕩，剛要起身扶起這位嬌弱的小美人，忽的想起人家父母就在一旁看著。

于是虛扶一下，正色道：“沈小姐了過譽了，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等醫者的本分，談不上報答。”

沈自征看著周正面對女兒時，一副十分正經的樣子，嘴角抽了抽，心中忍不住腹誹：醫者本分……你小子收了我們沈家一萬兩白銀，還真是本分……

沈小鸞緩緩起身，對著周正微微欠身，“周先生，小女子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想向先生請教。”

“沈小姐請說。”

周正正襟危坐，側耳聆聽。

“周先生留給小女子的那首詩，是否為整首？”

“當然不是。”

沈小鸞水潤眸光微微一閃，“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拜讀整首？”

“這……”周正微微一愣，暗說：小鸞妹子，哥哥也想背誦整首裝個逼，但是奈何……哥哥記憶力有限，怕背到一半突然卡殼，逼王人設瞬間崩塌……那就不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