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我們要到了。”小狐貍激動的跳上山腳下那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樹,跐溜一下就爬上了樹頂。
“山鬼,快來這里,這邊能看到谷場上祭祀臺哦!”
山鬼連忙飛身跟上,倒不是多急切的看到凡人,而是怕被人看惹麻煩,像山鬼這樣的大妖,什么都不怕就怕麻煩。
“哇,剛好要開始了,快看,他們要唱祭祀歌了。”
激動的小狐貍尾巴都豎起來了,活像一只炸毛的松鼠。
“你收斂點,不然我就帶你回去了。”
山鬼無奈的皺著眉頭,狐貍生性活潑愛湊熱鬧,若是這次沒依他出來,他定會煩你個三天三夜不可。
“知道知道了,我會注意的。”文貍眼神動都沒動一下,全神貫注的聽著他們又唱又跳。
尋了一處還算平滑的樹干,山鬼屈膝坐下手枕臂彎思考著接下來怎么渡劫,取什么樣的名字,想著想著嘆口氣,心想唉,做妖怪太難了。
遠處傳來若有若無的人聲: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這是什么歌,還怪好聽的。
“乘赤豹兮從文貍,辛夷車兮結(jié)桂旗。
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小狐貍的耳朵也跟著歌聲一動一動的,忽然刮起了一陣風(fēng),仿佛吹散了歌聲讓人聽不真切。
“余處...兮...,路險難兮....,獨立....云容容兮....”山鬼站起來想聽的更清楚,卻只聽的清一句云容容……
“云容容,云容容”
山鬼嘴邊跟著念了兩遍,忽然腦中靈光一閃,這不就是她苦尋的名字嗎。云謂之本體,容容之形態(tài),再合適不過了。
山鬼剛想告訴文貍這一好消息,發(fā)現(xiàn)他正激動萬分的看那一群人跳舞。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群人穿著大紅色的衣服,手里不知道拿著什么,許是祭祀用的工具。
雖然聽不大懂他們在唱什么,但無非也是些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話語,心里感嘆一聲凡人啊真是渺小又可憐。
“山鬼你快看,快看,那女子長得很好看啊,比我見過的人都好看,就是覺得有些眼熟啊。”
還沒來得及告訴小狐貍名字的事情,就發(fā)現(xiàn)祭祀被一群不知道哪里來的大漢給打亂了,慌亂的村民東奔西散。
“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都跑了,我還沒看夠呢。”
小狐貍懊惱的耷拉耳朵,探起前爪似乎想看的更遠。
“別動,快坐好。”山鬼顧不得粗魯不粗魯了,直接拎著小狐貍脖子上的皮毛和他一起躲進枝葉更茂密的主枝。
看著越來越近的壯碩大漢,山鬼連忙捂住小狐貍的嘴巴,讓他不要發(fā)出聲音。
“趙員外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別給臉不要臉,十兩銀子丫鬟都夠買兩三個了。”
說話那人黑蒼蒼的臉上長滿了密匝匝的絡(luò)腮胡子,像一叢被踩過的亂糟糟的茅草,語氣很是兇狠。
“我,我會還給你們的,我爹爹病已經(jīng)好了,會,會盡快把錢還給你們的。”
紅衣女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么顫抖,兩只手緊緊抓著已有些皺巴巴的紅色祭服,平整的頭發(fā)也因為奔跑而凌亂,越發(fā)稱的她楚楚可憐。
“山鬼,我們要不要去幫她啊,看看起來很可憐啊。”小狐貍猶猶豫豫的開口。
“文貍,你忘了人參爺爺講的故事了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山鬼嚴肅看著面前的小狐貍,直到他心虛的頭都快低到腳上了。
“等他們一走我們就離開。”
“哦……”小狐貍委屈的點點頭。
眼看著那個壯漢將紅衣女子拖著進入了一輛馬車,伴隨著一陣陣灰塵逐漸消失在小狐貍眼前。
山鬼,哦不,云容容拎著小狐貍的脖子也從樹上下來,向著森林深處走去。
一會會剛還垂頭喪氣的小狐貍又精神的上蹦下跳起來。
“你說他們?yōu)槭裁匆┘t色衣服啊,唱的歌又是什么意思啊,又是女蘿又是笑什么……還有啊那男的為什么要抓那個女的啊,你說……”
那張喋喋不休的狐貍嘴仿佛有說不完的話般說個不停。
“我的名字,云容容。”
“他們跳的是什么舞啊看著挺奇怪,歌的調(diào)調(diào)也挺奇怪,沒有黃姐姐唱的好聽,唉?等等,你說什么?”
山鬼頭也沒抬,玉手輕輕拂開擋住路的樹枝又重復(fù)了一遍。“我說,我有名字了,云容容。”
“云容容,容容,挺適合你的呀。”小狐貍邊說邊高興的點頭,“我要快點回去告訴黃姐姐他們,容容,嘻嘻,容容。”
山鬼搖搖頭,趕緊跟上小狐貍的步伐。
遠遠的看到有鳥、豹子、花,還有一些晃動的樹枝以及一些看的不甚清楚的物什正嘰嘰喳喳的圍著一團黃色的物體,待走進一看,正是那只跑的飛快的狐貍。
“你們不知道他們跳的舞可好看了,雖然不知道他們唱的什么但是很好聽哦,我唱給你們聽啊!風(fēng)颯颯嗯什么瀟瀟,思什么于山間……君思我兮……”
盡管小狐貍唱的都不在調(diào)上,詞忘的也差不多了。
一群還未化形的小精怪卻都聽的津津有味,說到激動的地方還拍起了手掌,哦,是爪子。
看到山鬼來了,他們都立馬安靜下來,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山鬼大人,安。”
“嗯,起來吧,最近山外多事端,你們少出去。”
一般幾個小精怪偷偷出迷霧林去看那個村子,山鬼都睜只眼閉只眼,可是今天……
不知為什么總覺得今天的事沒那么簡單。
“是的,大人。”小精怪們不管心里怎么想,但都信誓旦旦的回答著
“天色也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哎呀,容容時間還早著呢,今天出去這么久我都想大家了,對了你們還不知道吧,山鬼大人今天有名字啦!叫云容容,云容容哦!”
小狐貍興奮的上蹦下跳。
云容容搖搖頭慢步走開,在夕陽的余暉中飛身進入小屋閉上眼睛開始修煉。
茂密的森林里,萬籟俱寂,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隱去,破曉的晨光慢慢喚醒沉睡的生靈。
朦朦朧朧中感覺到有一雙手,不,是一對爪子正在拍打她的臉。
“山鬼,不對,容容,容容,快醒醒出事了,出事了。”山鬼慢慢睜開眼,就看到小狐貍站在床邊,焦急的呼喚著。
“什么事,慢慢說,天塌下來還有我呢。”
云容容慢悠悠的坐起身,淡定的坐在梳妝臺前,真是“鳳眼半彎藏琥珀,朱唇一顆點櫻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