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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皮埃爾·奧米迪亞

瘋狂的戰(zhàn)爭號角在畸變?nèi)A盛頓因為作為意志檢測的載體而瀕臨崩潰的時候,徹底化作了齏粉。

像是被滅霸打了響指,以一種詭異的形式化作粉末,然后連粉末都從世界上消失。

好像組成它的那些最基本粒子從來就沒有出現(xiàn)在世界上一樣。

那匹從剛才開始便顯得無比焦躁的、由人類尸體捏成的馬匹在剎那便分崩離析,重新變成十多具徹底失去活性的尸首。

畸變?nèi)A盛頓也虛弱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它抬頭,那張臉居然成了半熔化狀態(tài)。

與其他都不相同的無比凄厲的嘶吼從它的發(fā)聲器官中傳出來。

于是幾乎已經(jīng)被徹底拆除的群星守墓者便掙脫了食肉者鋪天蓋地血肉的束縛,像一只穿山甲那樣裹挾著畸變?nèi)A盛頓便逃入了地下。

可地面根本沒有絲毫的破損。

何港松了口氣。

這個連屬性面板都調(diào)不出來的東西,怎么看怎么詭異。

還是這個什么食肉者好對付。

他看向周身血肉沸騰扭曲的食肉者,無比龐大的黑影在它的身體底部延伸出去。

尸臭。

濃郁的尸臭。

任務(wù)要求還剩下最后一個污穢要祛除。

【殺死所有堡壘內(nèi)部的污穢(26/27),奪回、凈化并釋放被污染的靈魂(0/10000)】

不出意外的話,從26只哭泣天使腳下黑影逃出來的靈魂應(yīng)該又被食肉者捕獲了,就在它腳下。

那鋪天蓋地的黑影。

但是,那個由瘋狂的戰(zhàn)爭號角召喚的意志好像不僅僅摧毀了華盛頓的意志。

祂還做了些別的什么。

有很多東西在蘇醒。

那些沉眠在地底的東西,那些囚禁在坑里的東西,那些生長在唯一一棵樹上的東西。

所有的污穢都在蘇醒。

它們發(fā)出各種令人不適的聲音。

“那東西在看我們。”

“它好像……有意識?”

何港拉住漢考克,他咽了口唾沫。

食肉者身軀表面的每一個眼珠都在閃爍,它們從灰白腐朽過了過來,但它的整個身軀又都好像在失去活性、逐漸變小。

腐朽、破敗、死亡的氣息正籠罩著這頭體積驚人的污穢,并讓它的形態(tài)愈發(fā)接近人類。

只是相比人類,它依舊巨大而已。

……

頭好痛。

身上好痛。

好像……又做夢了?

這是第幾回了?

是還繁華、和平、CBC成天報道明星花邊新聞的年代。

好像是多倫多吧……

紐約那邊遷徙來的海鷗都在老釀酒廠沾了好濃的酒氣。

他又在胡思亂想了。

在這種渾渾噩噩、連身體都很難控制的日子里,他總是努力在腦子里構(gòu)思些以前在多倫多或者溫哥華過過的好日子。

他喜歡釣魚。

她也是。

這聽著是典型的老頭樂項目,但對于他這種平時大腦需要飛速運轉(zhuǎn)的人來說,周末去個好山好水的地方坐一會兒,不用和任何人交流,左手握杯右手握桿地發(fā)呆幾個小時是再好不過的休息。

對她來說好像也是。

他們好像就是這么認識的吧。

在哪里?

多倫多的公園?還是安大略的湖畔?

好多跳躍的白鮭魚和黃鱸魚。

還有炫耀一樣的笑容。

每次她都分好幾尾給他。

他在黑暗中睜大自己的眼睛,低聲唱著紅河谷,雖然調(diào)子已經(jīng)完全變了,可又想起了她釣到更多白鮭魚的時候。

那個時候啊……

真甜吶……

可到了這時候,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件事情,只要一想起來,好像就扎心地痛。

比這暗無天日的永生還要痛。

那天,往她身上扔石頭的好像也有自己吧。

是啊是啊,誰又……真的逃得過自己心里邊那關(guān)呢?

雖然知道是錯的,可那天誰又說話了?

大家本就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誰又在乎吃的是人還是羊呢?

索性那天所有人都扔了石頭,所以就不用再去宰下一只“羊”了。

那就更不會有人說話了。

人性真真經(jīng)不起考驗,昨天大家還都是文明世界的傳道者,好像過了一夜就又回到了黑暗中世紀。

即使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她付出了多少,可那又怎么樣呢?

人都要死完了。

我也要死了。

無所謂了。

人這東西好像本來就涼薄,她做了什么,除了高眼看,誰又在乎?

她愿意去死,愿意去做,愿意去付出,那是她傻。

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

想到此,他憋著的一口氣好像就散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早知道我就……

我真是個畜牲……

我……

真希望能陪你去死啊……

那大概也是一種解脫吧。

他在無止境的黑暗中想要活動自己的手腳,這種在意識里的幻肢癥很痛苦。

他想,世上應(yīng)該也沒有活人了吧。

那這件事怕是沒人能知道了。

突然想笑。

又想哭。

他不想讓她這么死掉。

他想……幫她。

可他太懦弱了。

哪怕后來的他真的站出來了。

此時,一點耀眼的光從遠方到極致的黑暗刺出來,接著,又一個、又一個……

無數(shù)個光點刺破了遠處的黑暗。

像是給他開了無數(shù)的眼睛。

有點不適應(yīng)。

當真實、真切的操縱感又回到身上,他艱難地活動自己的身體。

像是生銹了。

又像是……被好多東西卡住了齒輪的小機械鳥。

從無數(shù)的光點里,他居高臨下地看那兩個男人和一只大貓,還有遠處黑色焦土邊緣、在腳下堆積了一層薄薄的、好像根本不會腐朽也不會被風吹散的楓葉的大樹。

他突然想起來發(fā)生了什么。

于是為了更好地交流,他俯下身子來。

“我是……皮埃爾·奧米迪亞。”

“你們……不……”

“我們,我們把那些東西趕走了嗎?”

他的聲音很奇怪。

即使是他自己聽起來也很奇怪。

像是嗓子里卡了痰。

又像是已經(jīng)一百年沒有振動過的聲帶重新振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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