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府。

夜初靜，人已寐。一片安靜祥和中月色撩人，微風如輕紗，漫過搖曳的樹，籠上枝梢。

容卿垂首立于樹下，見玉無瑕望著星空久久不曾開口，便只好勸道：

“師傅天色已晚，您這幾日身體越發的虛弱……不如早些歇息。”

玉無瑕攏了攏衣袍，如在夜里綻放一朵幽韻的蓮花，襟韻灑落如晴雪，秋月塵埃不可犯。

只是他的目光望著滿天的繁星，眉宇間交織著釋然和執著。

“無礙，又不是一日兩日了，早就習慣了，多活一日少活一日，無甚區別。”

“師傅……”

容卿急切的想打斷他不吉利的話，他的師傅有多優秀，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國師一脈如今能與各大勢力抗衡，多歸功于玉無瑕這些年運籌帷幄。

玉無瑕見他緊張的模樣，只是極溫和的笑了笑，帶著安慰的語氣道：

“人固有一死，便是那日我不在了，還有你和覓兒，國師一脈還需你們傳承發揚。”

容卿拱手道：

“這是徒兒的職責，何況還有師姐在，國師一脈日后自然以師姐馬首是瞻。”

玉無瑕聽他提起了蘇梵音，收回目光，骨節分明的手拂過腰間折扇，似是不經意般問道：

“蘇家小姐比你與覓兒，更晚拜入我名下，讓她做師姐，阿卿你可有不解之處?”

“持憫世者為師傅首徒，國師一脈之人，自當奉其為主。”

這規矩容卿一拜入師門，便是知道的。

何況憫世劍有靈，自己和覓兒試過，都無法使用此劍。既然蘇姑娘被憫世認可，也是命中注定。

玉無瑕話鋒一轉：“阿卿看今日天象如何?”指著滿天繁星，示意容卿看過去。

這觀星之術，國師一脈也不是人人都能學習的，必是嫡系弟子方可被允許。

“明日……當晴空萬里。”

玉無瑕搖了搖頭，不是因為容卿說錯了，而是因為他想聽的不是天氣。

“如今帝星暗淡，隱隱有隕落之像，卻存一線生機。”

容卿問道：“師傅可是要提醒陛下?”

玉無瑕只道：“不必。”

容卿繼續問道：

“那師傅……這段時間師姐動用過幾次國師一脈的勢力，都是針對太子，如今陛下似是想帶太子親征，可否告知師姐?”

玉無瑕帶蘇梵音格外特殊，他是看的出來的，甚至親自教習劍術，更是暗中保護。

日后不出意外，容卿覺得蘇師姐承襲國師之位，只是時間問題。

“不必通知了，辰王在太子和親王身邊都安插了眼線，如今陛下召回齊王，她如此聰明，該猜到的。”

破碎星辰也是美麗的，玫瑰爛在淤泥里，也還是玫瑰。

望著暗淡無光的帝星，玉無瑕心中猜測著這一線生機，到底在何處。

“師傅，容卿不明白，您明明……明明是相見師姐的，為什么卻師姐住到國師府，至少這里很安全。”

喜歡這種東西，捂住嘴巴，還是會從眼睛里冒出來。

看著偌大的國師府，玉無瑕這一世卻似乎突然相通了：

“人生太多事情是沒有答案的，以前我卻偏偏執著尋求一個結果，想求個圓滿的結局，可怎么樣才算圓滿呢？”

圓滿？

圓滿是沒有定數的，深閨嬌娥只覺得相夫教子，夫妻舉案齊眉是圓滿。與邊關戰士而言，馬革裹尸也是另一種圓滿。

有些愛，不必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