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方瑩還沒到家，摸著書包帶，那張溫柔臉會涌上心頭，拉開書包，她拿出手電筒。

市里規劃南片區拆遷，巷子里留下的凈是些釘子戶，隨處可見破破爛爛的房子。

一個佝僂的瘦弱身影從巷子里一瘸一拐地走出來，時不時厲聲咳出一口痰吐在地上，又迅速積攢下一口。

他一道清了清喑啞的嗓子。

“這兔崽子跑哪去了！”

他走到巷口，剛剛還在玩土的兩個小孩就聞聲跑走了，嘴里還念著。

“快跑，快跑！老鬼來了！”

老鬼就是馬二，方瑩繼父。

“他媽的！見著閻王是咋！跑你娘的！”

“我呸！”

他又吐了一口，微光下看到血絲。

“方瑩！”

沒了耐心和力氣，他緩慢地蹲下身去，借著打火機的微光點燃最后一支煙。

“真他媽不經抽！”

煙霧繚繞中，享受地吐一口吸一口，操控著自己的意識。

突然一束光徑直地打在他臉上。

“媽的，晃死了！”

“你？”方瑩伸手扶他。

“我他媽出來迎你。”

他甩開方瑩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方瑩站在旁邊，“不用。”

馬二不耐煩。

“媽的！快走，老子餓了！這學放這么晚啊？每天都是么？”

“是。”

方瑩大步往家走，沒等他。

“媽的！”

“我媽不是說今天回來么？”

馬二在她身后加快腳步，吼道。

“回來干嘛？回來了誰去賺錢，啊？念書念書，不賺錢還往里倒搭錢，敗家玩意！”

方瑩眼里難免失落。

“今天警察來了嗎？”

“老子的事不用你管，媽的。”

他又咳嗽起來。

打開搖搖欲墜的門，方瑩把書包放進里屋出來做飯，灶臺旁的塑料袋里只剩一袋面條。

煮好面，她端出來，放在馬二面前。

“干嘛去？”

見方瑩轉身要走，馬二吼道。

“你不吃啊？”他拿起筷子。

方瑩沒回他。

“媽的，死樣子！學習！學習！能當飯吃！”

聽慣了，方瑩坐下拉開書包，拿出畫本。

“我畫呢？”

方瑩起身走出來。

“唉，過來！”

馬二已經吃完了，他脫下滿是煙酒味的背心，扔到方瑩面前。

“洗了啊！”

又是熟悉的一扔和刺鼻的味道，方瑩著急找畫，沒理他。

馬二擠著滿臉油膩的橫肉挪著步，朝方瑩走近。

“乖兒子，找什么呢？先別找了，還有錢吧？給爸點，想抽一口。”

“沒有。”

方瑩沒找到畫。

他一瘸一拐地走近，指著方瑩的腦門叫嚷。

“行啊，你成了，考上高中，了不起啊，忘了我當年救你們母女倆了，是吧？可憐我的右腿白白斷了，你……”

“閉嘴！”方瑩眼神冷厲。

馬二快步走進里屋，抓起書包來。

方瑩抬手喊道。

“別碰我書包！”

現在她很在意書包。

“我要錢！”

馬二立著眉毛，但他知道這孩子沒人性，越大越可怕。

方瑩摸向衣服口袋，“我給你，把我書包放下!”

花園小區是北片區最高檔的小區，張霂文茜一進來，前臺就迎過來。

“茜茜和霂霂回來啦？”

文茜輕快地笑著點頭。

“姐，你還沒下班呀？”

張霂也隨口一問。“姐，吃飯了么？”

“沒呢，換班的時候吃。”前臺的眼睛在張文二人身上徘徊。

張霂微微點頭示意。

“先走了，姐。”

“好好好，慢點啊。”

前臺招手告別，看著背影笑著。

“多好看的倆孩子，什么都好！”

文茜看著張霂道：“那個前臺是新畢業的大學生，我媽說的。”

張霂點點頭，他向來對家長里短沒興趣，他抬手問。

“今天去哪？”

“16層，先去吃飯。”文茜握著扶手笑答。

張霂按下16和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