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你現在唯一能做的。

“……”

地堡里并沒有人們想象中那般安靜。噪雜而混亂的聲音像是混在一起的垃圾堆，終會滋生細菌鉆過門縫刺進圍繞在辦公桌前的人耳中。

在來回呼吸了幾大口空氣中的塵土后，年事已高的黨魁終于流露出了雖不情愿卻無可奈的軟弱神色，拿兩根手指砸了砸桌面，“往西去吧……德國人向我做出了保證。

或者說，他們需要波蘭，而不是俄國。”

三人聽完黨魁的話，狀態從面面相覷到長吁短嘆。站在最中間的那位估摸了一會兒后瞥了瞥自己兩邊始終無動于衷的同事，只好艱難地開口道：“事實上，黨魁。我們其實已經聯系好了車輛跟隱身飛機，駐守在波茲南城的市長已經，準備好了。”

“嗯……”對于這樣不戰而降的消息。黨魁已經沒有什么想說的了。他此刻的思想一瞬間超脫了華沙，莫斯科，來到了廣闊的宇宙星辰之中。他著實不明白，人類這一羸弱的生命究竟是怎么的好戰與求亡。或許再過百年，或者幾個月，怪獸真的會代替人類，成為這顆星球新的主宰生物也說不定。

與華沙的悲觀相比，斯特拉斯堡這里就顯得氣氛高漲起來。駐守在這里的一名軍官放下手中的電話轉過身來，他面前是佇立了整整三百年卻始終未被使用過的的馬奇諾防線。

已經被腐化得不像樣子的石堡一個接一個，就像是雨后樹林里的蘑菇一樣蔓延不斷。在一道銹蝕的鐵門前，軍官輕輕敲機了幾下地面，將信息傳遞給地下的傳信兵，也將即將到來的一代人的和平消息傳遞給整個法蘭西共和國。

在三分鐘后，法國總統興奮地通知了電視臺。準備尋找專業人士的建議，看看要怎么報道自己如此的豐功偉績。那一刻，他甚至已經考慮先賢祠了……

不多時。法蘭西共和國無需再長期守衛阿爾卑斯山的消息傳遍全國。相應的只需要每年給予波蘭一筆不算多的軍費就可以用波蘭人的血從怪獸爪下保護整個共和國的安全。

對于這個消息，整個共和國從上到下除去一小部分軍官略有不滿以外。所有人都是興奮的。母親可以看見孩子從冰山下回來，老板可以得到更多有專業素養的本族青壯年，政府可以節省一大筆天文數字的開支……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哎，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不過這總算是我這一年多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法國總統搓弄著手里的老式電話線，嘴角上揚得沒邊沒延。

電話那頭的德國總理禮貌地祝賀了一番后，帶著幾分期待的問起：“那邊境上那些資源公司的事情，嗯……”

“啊，那個啊。”總統先生停下了毫無意義的亂搓。在考慮了半月前跟自己的智囊分析利弊后的結果后，最終選擇笑了出聲：“哈哈，那些事就交給底下的人去辦吧。我們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嗎？那可是可以一次性解決我們所面臨的最大威脅的大事。”

“我十分認同，”總理先生手指輕摁下了桌上的一枚藍色按鈕。語氣沒有絲毫變化，“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去找您好好慶祝一下這個偉大的和平時代了。

我，十分期待那時候的到來。我相信歷史一定會記住您。”

幾句互相恭維的話語送入彼此的耳中后，隔著近千公里的兩人幾乎同時掛斷了電話。總統躍過軍部直接打給了位于阿爾卑斯山跟德法邊境的將領們，想扮演下憂國憂民的形象。順便要在下飛機時揮舞一下剛剛簽訂的協議讓記者給自己拍幾張青史留名的照片。而總理則是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剛才那枚小小的藍色按鈕已經囊括了他所有想說的話，也同樣囊括了他四十年來的夢想。

在他還是個沒有完全學會萬以內的乘除法的時候。他的目光就已經從柏林城的公寓借助地圖無限延展。從巍峨的阿爾卑斯山到資源豐富的北海，從歐洲各國到怪獸禁地。

而今天，他轉動著辦公桌上的地球儀。手指的指甲尖在地圖上微微刺下，一個小的在地球儀上根本不予顯示的國家將成為他重建德意志帝國的第一步。

列支敦士登，曾經偉大的神圣羅馬帝國的一部分。總理看著被自己指甲扎著的那個點，他知道，同一時間。有無數從慕尼黑起飛的戰機正朝那個方向行去。

它們的任務既不是摧毀列支敦士登，也不是守衛阿爾卑斯山。恰恰相反，它們此行唯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徹底喚醒歐洲大陸上可能僅剩的最后，也是最龐大的一塊怪獸冬眠聚集地。

我死之前，便要見到洪水滔天。

……

攻下華沙城，諾索夫不知為何，竟然沒感到有多少興奮。相較于走在廢墟與殘肢上，他甚至覺得適才自己躺在駕駛座上休息時更高興點。

“報告，莫斯科發出通電。”一名傳令兵跑步到諾索夫身后，聲音雖大卻有點冷不丁地遞上了一份尚未封好的信件。

諾索夫隨手一甩，讓折疊的紙張攤開。開頭前兩段不需要看，無非是一些“空炮彈”。事實也正是如此，直到第五段才說了句有用的話。

“德國剛才與波蘭，捷克簽訂了互不侵犯與共同防御條約。在條約簽訂之前并未知會莫斯科。目前通過我們安插在德內部的人士已經摸清德國想要打造以柏林，布拉格與波茲南三地為邊的防御三角形。有證據可以表明德國已經在德波邊境古賓城部署了大量軍隊。”

“屁話一堆，不能直接說我要打哪嘛……”諾索夫撓頭不滿地吐槽道，他很清楚自己在上面的定位就是把錘子，指著個地方說有釘子自己就去砸幾錘頭，就這么簡單。不管到底有沒有釘子。

拉著長長的紙頁，諾索夫索性直接看起了最后一段。不出所料，他們在倒數第二句總算說清楚了接下來的方向。

“在確保波蘭東部的占領部署完成后，即可啟程南下斯洛伐克增援當地部隊抵抗怪獸襲擊。務必確保大巴爾干不會被怪獸摧毀。必要時可以將怪獸引入奧地利。逼迫德國出兵。

祝你好運，軍士。”

諾索夫：“……哈？”打怪獸？上面人怎么朝令夕改的？還要自己帶的部隊全都是攻城派的，怎么打怪獸。算了算了。錘子想這么多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