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家，林京年腦子里還回憶著將人送到家后，單元樓門口許歲揮手跟他說拜拜。

他掏出手機看著中午就買好的電影票，企圖壓抑住狂叫的悸動。林京年想了無數(shù)種理由約人出去看電影，可無論哪種都有失顏面，還讓誤會。

人就這樣躺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半天，第二天上學都不管了，硬要腦子當下給個答案出來。

到最后，好兄弟果然是兄弟，關(guān)鍵時刻來祭天。

法力無邊林京年的手興致勃勃準備給人發(fā)信息，瞥到時間--1：09。

林京年關(guān)掉手機，眼前漆黑一片，思緒如潮撲涌。心想明天來吧，反正問過許歲，她說沒有熟悉的人。他是她認識的人，如果許歲答應(yīng)看電影，就算熟悉的人了吧…

一大早許歲醒來就慣性流鼻涕，定時三個小時的空調(diào)，即使開著24度，吸入冷氣的一瞬間，鼻炎便開始發(fā)作。

站在衛(wèi)生間洗漱，眼睛困得舍不得睜開一條縫。沾著冷水的洗臉巾細細從臉上抹過，把困倦抹光，許歲才看清鏡中的自己。

眼下青紫的黑眼圈早已日積月累成淡黑。女孩比例好，才沒使瘦弱的自己看著下一秒就倒去，報復(fù)性熬夜使得許歲看著更沒有精神氣。

她往上提了提快要滑落的吊帶，莫名想起從小便被不同的人說她像是朵奄掉的花，本該是朝氣蓬勃的少年。被人調(diào)侃太瘦太單薄，是不是家里不給東西吃。

手指滑過一排排寬松大碼的T恤褲子，挑出校服換上。

拎起書包出門上學，一如往常，空腹到校。

她已經(jīng)比以前胖了，不需要再刻意增肥了。

林京年剛到教室就看到趴著補覺的許歲，似乎是睡得不舒服，頭扭來扭去，在找個舒服的角度。他眼尾勾笑，

倒挺懂得享受。

“起床了。”，林京年手指輕敲桌面，注視著許歲一動不動的頭顱，“還有兩分鐘就早讀了。”

見人仍一動不動，他沒再打擾。剛坐好前面的人頭揚起，沒兩秒又突地垂下，沒了動靜。像是學校破舊的電腦，緩慢開機。

待林京年整理好書包，前桌頭默默地轉(zhuǎn)向他。

他說不上來那種眼神，死水般的眼睛，好像因為有點起床氣，起了絲慍怒。大大咧咧的人看了會覺得她只是單純的面癱：“我沒睡熟，都算好時間睡醒的。”

“不好意思，下次不會了！”，林京年有些懊悔，可聽到女孩甕聲甕氣的聲音，他不自覺地找話題，“少女你黑眼圈有點重啊，昨天晚上偷雞還帶感冒回來了？”

許歲吸了吸快要流到鼻口的鼻涕：“…鼻炎沒睡好，小問題。”

林京年應(yīng)聲：“行，等下去醫(yī)務(wù)室看看吧。別呼吸不順暢死我面前了。”

許歲：“閉嘴，等下死你面前訛?zāi)沐X。”

早上兩節(jié)課許歲都是在打噴嚏，流鼻涕，抽面巾紙中度過，跟流水線一樣。兩節(jié)課后，廢紙巾都能堆個小丘。她還趁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在桌低下折了個垃圾斗。

高中撇去了初中令人發(fā)指的大課間操，得知課間二十分鐘自由活動時間除了星期一要升旗集會，聽的許歲如魚得水。

上一節(jié)課，下課許歲就睡十分鐘。從初三養(yǎng)成的習慣，她從不缺席每個課間，更何況大課間。許歲剛準備趴下睡覺，鄭嫻樂走到一旁。

估計是嫌站著累，從旁勾了個凳子過來：“阿歲，等下我們中午一起去吃飯唄。”

許歲撐著最后一點能量應(yīng)人：“行啊。”

沒等鄭嫻樂走人，她就撐不住困意趴下。忽然她覺得她肚子空…又困又餓。人還沒走，肚子發(fā)出挽留“咕咕咕～”

許歲同志天都塌了。

鄭嫻樂話里藏笑：“肚子餓了？”

“…嗯。”

旁邊的人沒了動靜，許歲抬頭看，發(fā)現(xiàn)鄭嫻樂回座位上從書包里拿了個面包朝她走來：“我昨天中午怕你不吃飯買的，結(jié)果回來沒看到你，想著你應(yīng)該去吃飯了就沒給你。”

許歲往桌盤拿面巾紙的手一頓，她詫異地看著鄭嫻樂：“給我的？還是昨天中午就買了！”

她的手指指著自個兒，久久收不回。鄭嫻樂握著許歲的手，把手指按回原位。她咧嘴笑了笑：“嗯哼，開心嗎！開心今天中午就好好跟我吃個飯吧。”

“謝謝你，樂樂。”

“快吃吧。”

烈日頂天，倆女孩受不了螞蟻啃咬的熱意，隨便找了家味道熟悉的面館對付。許歲鉆開塑料條簾子進去的剎那，汗順著發(fā)絲滾滾流。和旁兒的鄭嫻樂相視，她像是冒著大雨進來躲雨的流浪漢。

“我滴媽，阿歲你這汗流得也太多了吧。”，鄭嫻樂忙從餐桌上抽了幾張面巾紙遞給許歲。

現(xiàn)在店里還沒有特別多人，她們溜得快，提前大部隊幾分鐘到店。許歲接過面巾紙，擦汗順勢坐下。

鄭嫻樂點了份烏冬面，許歲要了份碗仔翅。許是還沒到飯點，兩個人點了沒多久就端上了桌。

“這大夏天的熱死人了，吃個飯跟受刑一樣。”，即使店里開著空調(diào)，冷風呼呼往臉上吹，鄭嫻樂也吃的汗流浹背。

許歲鼻翼兩側(cè)布滿了細汗，她吸吸鼻子附和：“是啊，吃飯都不開心。天氣越來越離譜，都快不是人過…”

話沒說完，碗側(cè)的手機提示音蓋過人聲。兩人同時看去，是鄭嫻樂的手機信息。許歲撇開視線，繼續(xù)說著話。嘴剛張開，手機屏幕又亮了幾下，許歲掃了眼是微信通知，

備注與媽媽冷戰(zhàn)中。

手機屏幕還在不停的閃爍，等鄭嫻樂面吃了一半，發(fā)信息的人終于忍不住這冷暴力給人扣了個電話過來。

電話響了兩聲，鄭嫻樂低垂眉眼看不清情緒，她抿唇拿起手機往外走，回頭跟許歲說：“你接著吃，我去外面接個電話。”

許歲：“嗯，好。”

看著人往后巷子口走，許歲也沒多想，等她把碗仔翅吃完也沒見人回來。許歲想著估計還在跟媽媽吵架又多等了幾分鐘，沒瞅見人影在瓷磚上覆蓋逐前。她起身往后巷子口，邊打開微信翻找鄭嫻樂的微信。

snx921：還在給媽媽打電話么？我吃完飯了，你還要吃嗎。

snx921：你在哪？我過來找你吧。

巷子口循視了半圈也沒看到人，手機信息也沒回。許歲有些焦急地握緊手機，往巷里走去。

石路就那么點寬距，頂多四人同行。墻角爬滿青苔，太陽照不到的青苔生機盎然，潮濕水氣和亂飄的垃圾是磅勃的養(yǎng)料。正午天，陽光卻照不進這里分毫。

“你什么意思啊，他媽還想老子打你是不是啊？”，十字分岔路旁的木屋檐下站了一波人，男男女女都有，小姑娘居多。看那圍成一圈的架勢語氣像在群欺一人。

許歲本想別多管事，可如果她沒管…圈中心的人又有多大的陰影。她曾經(jīng)也是這樣，被他們無形的雙手壓著她的脊梁骨給人道歉。

“對不起。”

“聲音大點！cn媽沒吃飯嗎。”

“對不起”

“不會鞠躬嗎？撈人打啊！”

耳邊是骨頭被寸寸壓斷的咔嚓聲，她的尊嚴蕩然無存。她像個破布玩偶供人恥笑…

腦海里是她轉(zhuǎn)身回教室時，她昔日的朋友眼中挑釁與她對視：“哎呀回去了回去了，不好看一點都沒意思。”

哦，原來她被她給玩弄了，

初三的許歲被玩s了，連自s的理由都沒有，連骨灰都沒揚就被人群給笑沒了。

“哎，你們在干什么？”

不合群的聲音吸引著特立獨行的男女群體回頭看，許歲也借此看清了圈中的受害者。

是鄭嫻樂，是絕望害怕的鄭嫻樂，是看到她錯愕的鄭嫻樂，

是給予她陽光的樂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