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我都告訴你了，他吶，是個奇跡?！?

老烏龜眼神瞇起來，盯著他，像是要眼睛給他的身體戳出一個窟窿來，他道：

“你就會賣關子，奇跡奇跡，那也得告訴我究竟是什么奇跡，是妖界最高的山，最長的河流，還是最難以解決的醫療問題，總得有個說法吧？”

須臾看著他，哈哈大笑：“你急了，好多年沒看到你這么急了！”

老烏龜手里的杯子卡擦一聲被捏得粉碎，他悶著聲，咬牙切齒道:

“這難道不怪你，每次透露信息都透露一點，以至于我要翻來覆去，顛來倒去地猜。”

須臾捧著肚子，笑得奸詐：“這不是才有意思嗎？你自己發現，不比別人告訴你答案有意思多了？”

他的腳踢了踢那火，跳了下來，走到老烏龜面前，捏了他的綠豆糕：

“我說你這老烏龜也真夠長情的，綠豆糕吃了這么多年也不膩味。”

須臾一口吞了，接著道：

“所以，你猜出來他是什么奇跡了嗎？”

老烏龜甕聲甕氣：“說就說，不說就不說……猜也猜不出來。”

須臾道：“不猜也好。反正你怎么猜都猜不出來的。”

老烏龜道：“我在你眼中就這么不中用，這么聽起來真的聽叫妖難受的，你應該知道一個事實，除了你，我戰勝的對手太多太多。”

“嗯。但你還是猜不到的?！表汈У溃骸叭魏我粋€答案，都不是?！?

“開什么玩笑，難道他還是變異出來的種類？”老烏龜難得見了鬼的表情。

須臾豎出一根手指頭：“沒錯，這個答案雖然很難以相信，但這就是答案?！?

老烏龜這下真的見了鬼似的：“什么種類？”

“不知道。”

“你在玩我這把老骨頭？”

“不是，有尾巴，也算是兩手兩腳……我猜想著這結構應該不是這個世界的?？墒钦f實話……”須臾摸著下巴道：“我翻閱小妖精所有的經歷，就是找不到這個種類。不知道是個什么?！?

“能描述得更加形象一點嗎？我不明白?！崩蠟觚斆碱^扭曲得和擰起來的抹布似的。

“嗯，我想想，我給你畫個圖?！表汈У难凵耧h過老烏龜桌子上的另一個杯子，杯子里有茶水。

他挑挑手指，水于是自己出來了，在空中劃過一個個詭異的弧度，然后，潑到了桌上，形成了一幅畫。

“就是這個?！表汈У馈?

老烏龜眨了眨眼睛，又搓了搓眼睛：

“這是什么，四只腳，鰭？鱷魚？還是奇形怪狀的小蟲子？你這是放大的圖，還是縮小的圖？”

須臾聳肩，理所當然：“當然是縮小的圖了?！?

“具體有多大？”

“我不知道。”須臾道：“畢竟我也沒看到他變身的樣子?！?

“你就不激激他？讓他變一變？”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肯定不是在這里，而是要在我能完全掌控的領域，就算他自己無法控制我也能掌控的地方。在這里……若是出現更強的，會有敬畏，也會有趕盡殺絕的妖?！表汈@了一口氣，眉宇間出現了點寂寥之色：

“就不說別的，就說我自己，如何？一個個活生生的例子就展現在你的眼前，你覺得如何？”

老烏龜默然：“我知道了。你，要平安。”

“那肯定的。在同一個地方摔跤，你覺得有可能嗎？”須臾的臉上洋溢著兀自滿足的微笑。

“那就好。在你掌控的空間，你就是王。”

“以前都是我的土地，都能出變故。但在空間里，不存在叛逆的臣子?！?

須臾不過看了一眼，桌上的杯子啪的一聲徹底成了齏粉。

……

這一覺，對周跡來說，簡直像是天荒地老。

他閉著眼睛，夢到了云彩，漫天的云彩，他追著云彩，怎么都追不到，但他不放棄，終于，他看到云彩了。

努力一夠！

撲通一聲，他才發現，他躍出了水面，原本他竟是在水下。

他的腳一個抽筋，他就驚醒了。

“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周跡一睜眼，看見眼前的詭異綠到幾乎發黑的湯汁愣了一下，拂面而來的都是泛著苦味的空氣。

“我這是煮多久了？”他摸了摸腦袋，他分明記得自己很痛，再后來，他就感覺自己很痛苦，然后……就睡了過去。

結果確實挺詭異的，但睡得真的很舒服，非常解乏，神清氣爽的。周跡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非常輕盈，和羽毛一樣。

“師父，師父？”

室內空蕩蕩的，周跡不見了老烏龜，有點著急后怕。

就好像自己在做重大手術，但忽然一看，自己在手術臺上，但身前只有手術刀和紗布等工具，最后醫生沒了的焦灼感。

“醒了？”

老烏龜緩緩慢慢走進來了。

手里還端著一疊小魚：“生還是熟？”

周跡一看在小盆里游泳的小魚，上面還有幾個小球藻：“熟?！?

“刺啦——”

老烏龜的手里出現了一團火然后里面的水立馬被燒干，而小魚也被烤熟了，小球藻都快被烤焦了，皺縮成一小團。

“其實我是喜歡生的，更有味道，下次試試吧。”

周跡嘴動了動，連忙客氣地擺擺手：“我，我喜歡吃熟的。”

老烏龜手里小盆直接飛了過來，周跡接住了，聽老烏龜道：

“好好吃，補身子。你累嗎？”

“很精神?！?

老烏龜道：“我從來沒見過妖在渡魂湯里睡著的?！?

“渡魂湯？”

“嗯，一般的只能叫醒魂湯，我手下的才是渡魂湯，引渡大妖之魂。功效非凡。一般妖是想都別想。”

周跡聽著，自己是占了大便宜的意思是吧，他當即伸手，抓著小魚干吃了起來：

“好香！”

唇齒間，都是魚肉的鮮美，他把配菜小球藻也吃了，雖然是烤著著，但吃起來別有一番滋味，酥酥脆脆的。

“好了，出鍋吧?！崩蠟觚敭敿创虬l周跡。

“師父，不泡了嗎？”現在他覺得自己是一鍋煮好的湯，而湯的主要食材就是他自己。

師父說出鍋，讓他有一種錯覺，自己這食材自己識相點去盤子里蹲著。

“泡了十個小時，還要繼續泡？不是不能，只是八個小時就夠了。”

“八個小時了？”周跡從鍋里彈了起來。

老烏龜不大的眼睛忽然瞪大了起來，周跡這才想起來自己沒穿衣服。

雖然大男人其實沒什么好害羞的，誰沒有?。?

但周跡就是感覺很尷尬，很尷尬。

他撲通一聲又坐了下去。

老烏龜抹了抹臉：“洗澡水濺到我臉上了。”

周跡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師父！”

“好了，慢點出來吧，別浪費，這湯可是上好的澆灌草木的肥料?！?

“哦，好的?！敝苒E看著老烏龜轉身，才手腳敏捷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