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晚，篝火明滅，火焰因為一些干脆的油性植物殘骸的加入，而興奮跳躍，火舌隨著風而動，暖意四溢。

這里是千楓嶺，距離剛剛和老七交接過的時間才三個小時，他們就已經到了這里。

今日的晚餐是烤野鵝和隸樹根湯。他們出發向千楓嶺進發的時候，遇到了一群在優哉游哉散步抑或是游泳的野鵝。

他們當時因為走的路線偏僻，可能正是因為這些原因，淳樸的野鵝似乎沒有充足的危險意識，被四個餓死鬼盯上了還一點感覺都沒有。殊不知他們三尺垂涎在看到野鵝不久連今晚用什么酒什么醬料配它，什么做法都想好了。

最后，他們抓了四只鵝，兩只準備晚飯吃，還有兩只把它拔毛、切塊、清洗之后用重鹽碼上腌制，以備以后不時之需還能拿出一塊腌鵝燉一大鍋熱氣騰騰香噴噴熱乎乎的鵝肉湯。

現在什么食物都有的時候不覺得，真到了食物的凜冬之時，那時候就沒有挑剔的權利了，能吃飽填飽饑腸轆轆的肚子就不錯了。那時候才會真的感恩有儲備。

正所謂，家里有糧，心中不慌。

他們這種常年在外奔走的，日子最是動蕩不安，要真遇上了什么事東躲XZ風餐露宿是常事，正因為有吃不飽的日子，他們才會有這樣的危機意識，在還有的時候儲藏多一些，食物豐富一些，才不會遇到困境之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無語望蒼天。

刺啦刺啦刺啦——

食物充足的野鵝在路上跑的時候就讓他們看出來肥墩墩的，果然，這鵝皮上的脂肪還真是多啊，滴滴答答順著鵝的皮膚流下來，讓火舌也變得激動難以自制，一下竄高了不少。

還沒吃到嘴，四個妖都被這味道勾引得饞蟲蠢蠢欲動。

而一旁，隸樹根放了些鹽巴和吊鮮味的干海帶的湯也滾了起來，白白的咕嚕咕嚕作響，飄起一層誘惑妖的香霧，雖然論香味的程度自然比不上烤鵝，這味道太素雅了些，但兩種香味的結合，對妖的感官也是一種非常大的沖擊。

“來來來！大家伙喝湯了喝湯了！”因笑身前圍著一個黑色的破舊衣服，這衣服的作用就是阻隔噴濺的油漬和湯汁，作用和圍裙其實差不了多少。

他的動作十分嫻熟，分明是有經驗的、手腳十分勤快利落的伙夫的樣子。

終于，每個妖的手里都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隸樹根湯。

廣袤的天地之下，頭頂是淺藍的蒼穹，白云悠悠，自在飄蕩。花草樹木，自有自己的生長規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井然有序地進行著。

風吹動頭發，怡人得很。

遷令慢悠悠地喝著湯。

藍正喝了一口之后端著青瓷碗看著天空，似乎在發呆。這是他的常態。他總是發呆，當然，這種時候總是在他確定自己特別安全的時候才會有的事情，像是某種形式的放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給自己身和心充分的休息時間。

柳之咕嚕咕嚕喝著湯，這是他的第三碗湯了，他的胃口很好，最后剩下小半碗，他晃了晃碗，把在碗壁上的樹根給晃進了湯里，最后他仰頭一口灌進了嘴里。

碗十分干凈，就像被狗舔過了似的，半點隸樹根都不剩下。

熱乎乎的，暖洋洋的。

因笑，則拿著雙筷子叮叮當當，他喝湯剩下來的隸樹根可不能浪費了。只有經歷過食不果腹日子的人，才會格外珍惜食物。能不浪費就不浪費。

因笑當一下放下碗筷，將那些烤鵝轉了兩圈，成色非常好，呈現出來一種絕美的誘人的琥珀色。他搓了搓手，口中分泌出唾液來，他的眼中迸發出來渴望的光芒。

看著眼前的鵝，他搖搖頭感慨著，一臉幸福，仿佛藝術匠人在看自己手下最精美的作品，于是顯露出來無比的自豪和榮耀。

“哥！來！”

烤了兩只鵝，這就比較好分配，四個妖每一只妖半只。

他一笑，下一秒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把銀光锃亮的刀，十分鋒利。他十分熟練地轉了轉手中的刀，冷色的光芒閃過，他變出四個盤子，幾刀下去，每個盤子都里都多了齊整的半只鵝。

“你們是要動手上嘴啃，還是要我幫你們片好？”切菜做菜的雜活，這種事情他最擅長不過了。

他做出最標準貼心的笑容，這完美的弧度，完美的服務人員的姿態，絕對體貼至死的服務態度。

“片。”藍正看了一眼他，眼中驀然柔軟了一點，嘴角零星的笑意。

“也片吧。”遷令看了看道：“你很專業嘛!”

因笑手中的刀轉的飛快，顯然對大哥的評價非常受用，臉上微微沉醉：

“那是當然！”

在說話的時候，柳之剛以狂風掃落葉的速度啃完手頭的鵝腿，嘖嘖嘖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他看了一眼光桿司令般的鵝腿骨，上面被啃得很干凈，他還頗為留戀地又吮吸了兩下腿骨，把腿骨丟在了盤子里。

“要吃肉，當然還是直接上最爽啦！不片不片就不片！就這樣！”

說著，他頗為調皮地眨巴眨巴眼，挑挑眉，繼續進入他的戰斗之中。

這鵝已經夠肥的了，可因笑看著柳之的架勢，估計……估計不夠吃的。

這大爺像是從十八層地獄里爬上來的餓死鬼，看著食物的時候如此兇狠，兩眼都放著兇光。

真可怕！

他雙手一起行動，咀嚼著肉，因笑如同管家非常貼心給他倒了一碗湯，免得他吃得太猛真的一不小心噎死了他們就損失了一個伙伴。

柳之對他的行動表示肯定，肯定的表現是努力擠出來一丁點的時間豎起了大拇指，然后又抓緊時間開始吃肉！

有什么事情能比吃飯這件事更重要呢！

沒了！真的沒了！

因笑干凈利落片好了鵝肉，放在了藍正和遷令面前，兩個妖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不同的話，大概是藍正吃得更文雅些，更慢些。

暮色降臨，夜色低沉，似乎是無數個日日夜夜中最普通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