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臺很高，本來整個小區就是沿著一道山嶺由下而上借勢修建的，而這幢房子正修在最高的頂部，這里還是整棟房子的最高層。前面沒有遮擋，相對空曠，陽光燦爛的大上午，一眼望去，下面的房子、下面的街道、下面的人，都沐浴在充足的光線里，哪怕陰影的構成也是和諧。

如果辛媽媽在家，這個時候陽臺上的簾子是早就被拉起來了的，只是今天出門早，可能還沒來得及。辛莘走過去，靠著欄桿和窗臺向前望了望，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時，倒是嚇了一跳。

“嗯？”辛莘愣了愣，把手機從耳朵邊拿下來，再仔細看了看號碼。沒錯啊，是昨天那個老婆婆的。

“啊，……你，你好。”不管怎樣，搞錯了對象，辛莘還是很不好意思的。

“你好，不好意思啊，打擾你了。我是婆婆的鄰居，她要找她的孫女，而她的孫女給她的就是這個電話號碼。”男聲很溫和，做著必要的解釋。

“可是我真不是她的孫女，我也不認識她的孫女，不認識什么秀妹子。”辛莘把昨天重復了好幾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

“那你的電話號碼是不是155××××××××？”對面的人再問。

“這個的確是我的號碼，可我也真的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啊。”辛莘有點不悅了，不覺擠起了眉頭。

“不好意思啊，你別生氣，我是怕通訊商那邊串線了，所以，再次核對一下。”男聲還是很平和，但仍在努力爭取著自己的權益。

“串線也不會串這么多次吧，這已經是打錯的第幾個了？”辛莘不服氣地反駁著，口氣里也隱隱透著幾許不耐。

“呵呵，是啊，是我疏忽了，真的很抱歉啊。”男聲頓了一下，愉悅地響起。

“哎，好吧。婆婆年紀大了，有可能她孫女報電話號碼給她的時候，她記錯號碼了，你幫她查一下通話記錄，看是不是能找到正確的。”辛莘嘆了口氣，也不惱了，好心提議著。

“嗯，我也想到了。我再讓阿婆問問其他人，看別人是不是有她孫女的電話，再核對一下。”

“嗯，好。”

“打擾你了，真的很抱歉啊。”

“沒關系，也不是什么大事。”

“阿婆，您還有什么沒明白的嗎？”話是對著電話外面的人說的，但是辛莘聽得很清楚，應該是開了免提的。

那邊老人家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過來，辛莘還是一句沒聽懂。

“阿婆說她可能是寫錯數字了，那謝謝你了。再見。”輕快的男聲很快傳過來。

“不用客氣。哦，你記得幫阿婆把孫女的號碼弄準確了再打，別人可不一定有我這樣的好脾氣哦。”辛莘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囑咐著。

“嗯，是的，我會在意的。再見。”男子用很誠懇的語調表明自己的認同。

“再見。”這一次，終于輪到辛莘先掛斷電話。

在正當西的陽光里站久了，身上還是很快感受到了熱力的侵襲，辛莘很快拉好簾子，關上陽臺門，走進屋里，轉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扭了扭肩膀，坐下來，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傍晚時分，仍舊一個人出門，今天走的是另一個方向，去了家附近的沿河風光帶。

三三兩兩的人群，多的是散步的一家子、手牽手的小情侶，夕陽西下，紅的的霞、綠的植，加上旁邊潺潺的流水、時不時轟然而起的喧囂聲，樸質生活的本真，和諧而優美。

今天辛莘戴了耳機，買的手機音質效果不錯，辛莘散步的時候偶爾會用它聽聽音樂，不過因為耳朵會抗議，所以戴的時間不多，也不長久。

一首喜歡的樂曲正被歌手唱得如癡如醉，突然被一聲尖銳的“噔噔”打破，辛莘皺了皺眉頭，拿出手機查看。

原來是進來了一條短信息：“你好，不好意思，又打擾你了。我是上午幫鄰居阿婆打過電話的阿杰，我可以給你打個電話嗎？”

原來那個年輕的男孩子叫阿杰啊，這種稱呼似乎是更南邊人喜歡用的昵稱吧。想想阿婆那讓人聽不懂的方言，辛莘琢磨著，究竟是更南方的哪個省份呢？可這個男孩子的普通話里很明顯的帶有“廣普”的味道，跟上次辛莘去找工作地方人的音調很接近。

“呵呵，想多了吧。”辛莘自嘲了一把，回過神，“他找我干什么？如此奇怪。”

心思瞬間已是百轉千回，但是好奇心還是占到上峰，辛莘很快回了一條信息，只打了一個字：“好。”

不到半分鐘，電話鈴聲響起，辛莘按下了接聽鍵。

“你好，我是阿杰。”男聲還是很溫和、禮貌。

“你好，我叫辛莘。”禮貌讓辛莘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辛莘？”

“對，辛苦的辛，后面那個是上面加個草頭的莘，一種草。”

“哦，應該是香花香草的一種吧？”

“一種中草藥而已。”

“那也是有益處的好東西，像你的人。”男聲帶上了笑意。

“你怎么罵人呢？”辛莘故意插科打諢。

“罵人？怎么會？”男聲有了疑惑。

“我是有益處的好東西？”辛莘笑著強調。

“嗯？……哦，哈哈哈，我不是這個意思。”對面的人突然明白過來。

“那我應該說你不是有益處的好東西？”然后，更惡劣的話傳過來。

“你不是這么沒素質的人吧？”辛莘立即太高聲調反擊。

“哈哈哈。”又是一串歡樂的笑聲傳過來。

可能是因為對面的聲音聽起來很沒有攻擊性，也可能是因為對面的聲音聽起來讓辛莘覺得就是同齡人，還可能是因為反正不認識又隔著電話線，反正，辛莘在電話這頭沒了講究，也沒了拘束，自己想怎么來就怎么來。

“好了，說正經的吧，你打電話給我有事？”辛莘終于嚴肅了起來。

“沒什么，就是覺得應該告訴你一聲，阿婆的確是寫錯了號碼還沒有認知，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電話給你的。你也知道，老人家嘛，有些事情反應是比較慢的，希望你不要介意。”男聲也一本正經了起來。

“這種事情，我當然不會介意，你也沒必要專門打電話來做說明。何況，你也只是阿婆的鄰居吧？”辛莘很無所謂地說。

“嗯，是鄰居。不過我聽阿婆說了事情的經過后，印象里你是個很善良的人，所以我覺得我有必要，給你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