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jīng)過了大中午，但下午兩三點也還是一天之中太陽最熾烈的時候。陽光炙烤著大地，天地間的一切都在熱氣的蒸籠里氤氳著，遠遠看見，似乎都被熱變了形。知了在樹上聲聲的叫著，因為過于響亮，讓人覺得有些聒噪。

想著秦家在外面大太陽底下毫無怨言的等了自己好幾個小時，辛莘看著他的手撲騰來撲騰去的樣子，不僅沒脾氣，反倒覺得挺好玩，自己也深吸一口氣努起嘴巴左搖右晃著作勢幫他吹散煙味。

秦家看著她鼓起的臉，伸過手來作勢要捏，被辛莘輕輕松松地躲了開去，兩個人打打鬧鬧地在太陽底下笑成一團。

“好了好了，不熱啊？”瘋鬧了一小會兒，秦家先正常過來。

“熱呢。”

“那還不快走。”

“知道了。”

兩個人肩并肩向坐回城大巴的固定地點走去。

“餓不餓，都還沒吃午飯呢？”秦家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還好，不是很餓。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沒什么胃口，也可能是剛剛在博物館里被精神食糧填飽了。”辛莘笑瞇瞇地回答他。

“原來精神食糧真能喂飽肚子啊，那以后省了，都不用給你準備吃的了，這么好養(yǎng)活，太好了。”秦家充滿邪氣地笑著說。

“什么好養(yǎng)活啊，我又不指望你養(yǎng)。”辛莘話剛說出口就發(fā)現(xiàn)不太對勁，迅速咬著唇低下了頭。

“呵呵。”秦家笑了兩聲，沒再說什么。

“我爸爸很多年前就在我們?nèi)胰说暮狭讼陆錈熈耍依锒紱]人抽煙，所以我對煙味特別敏感。”走了一小段路后，辛莘對秦家說。

“其實，我平常也不怎么抽煙，煙癮不大，只是偶爾閑得無聊，或者做設計不順利，想得腦袋疼的時候抽一根，提提神。”隔了一小會兒，秦家輕聲做了回應。

“看出來了，你昨天，至少從中午開始就沒抽過，如果煙癮大怎么可能忍得住。”辛莘側過臉看著他，笑著回應。

“嗯。你不喜歡，我就不抽了，至少在你面前不抽。”秦家回看過來，也笑了笑。

“好。”辛莘對著秦家笑得更燦爛了。

“全家合力圍剿，這陣勢，夠大的。”又過了一會兒，秦家突然說。

“嗯？……呵呵，是啊，那個時候，家里的每一個人都跟我爸對著干，不管他把煙藏在哪里，我都能給他找出來，然后當著他的面銷毀。”辛莘揚著臉，不無得意。

“你這么厲害啊？”

“那是當然，吸煙有害健康，煙盒子上自己寫著呢，我代表的是正義，必須厲害啊。”

“這么厲害，看來我以后戒煙會很容易。”

“你本來抽煙就不上癮，怎么會難？我爸可是從上學一直到中年，二三十年的老煙槍呢。”

“哈哈，我的意思是，只要有你看著，我一定逃脫不了你的五指山。”

“哼，你還妄想逃脫我的五指山嗎？沒——門！”

“嗯，不想。”秦家重重地回了一聲，望著辛莘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呃……”辛莘愣怔了一小會兒，猛然間回味過來，感覺臉上突然火燒火燎的，只好撇過頭，眼神也飄開去，不敢再看秦家。

“一會兒我有個老師要過來。”倆人沉默著又走了一小段路，秦家輕輕地對辛莘說。

“嗯？”辛莘又愣了一下，才側臉看過去，問：“你的老師啊？”

“以前教我畫畫的老師。”

“哦。”

“我想帶你去見見他。”

“……呃，……好吧。”辛莘心里有點怵，但還是答應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看他身邊的人，也許會對他了解得更多，何況，見見他身邊的人，看看自己是不是能融進去，也是必需的。

“如果你不想去，也沒關系。……不過，我還是想帶你去，想讓他見見你。”秦家看出了辛莘的勉強，但還是說出了自己內(nèi)心里的實話。

“好。”辛莘又盯了他的側顏幾秒，輕聲答應下來。

“另外，……身上的錢剛剛都給你買紀念品了，所以，晚上吃飯……”秦家似乎有點難以啟齒。

“沒事，我身上有的，相信你也不至于往貴了走，不會讓我大出血的，對吧？”辛莘趕緊開玩笑地說。

“等我明天一早去銀行取了錢，就還給你，我卡上還有錢。”秦家略顯尷尬。

“不用了不用了，干嗎跟我算得這么清楚啊。”辛莘發(fā)現(xiàn)自己又嘴快了。

秦家看過來，對著辛莘又笑了。

然后，兩個人又沉默了下來。

站在馬路邊上等車的時候，秦家左右看了看，走到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妻的小攤子前給辛莘買了一個饃，里面夾菜夾肉的那種，當?shù)刈钣忻男〕灾弧?

“其實這種當?shù)孛朗呈呛芗页５臇|西，所以做得最好的也就是當?shù)氐钠匠＠习傩眨銍L嘗看。”秦家一邊把用紙袋包好的饃遞給辛莘，一邊說。

辛莘接過秦家手上的東西，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了幾下，說：“嗯，味道確實不錯，比我在我們那邊所謂的招牌店里吃的味道都好。”

秦家看著辛莘亮晶晶的眼瞳，無聲的笑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笑容很快就隱沒下去了，直到坐上返程的大巴車，都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我在外面等你的時候，王曉峰打電話來，說明天要回來了。”辛莘在搖擺顛簸的車上躺靠著椅背幾乎要睡過去了，突然聽到秦家的聲音響起。

“王曉峰明天要回了嗎？”辛莘一個激靈，坐起來，轉身看向秦家，沒了睡意。

秦家掃了辛莘一眼，馬上又轉過頭去，輕輕問：“你想去火車站接他嗎？”

“去啊，當然要去。”辛莘想都沒想就回復了他。

秦家又側過頭來看了看她臉上的神情，很快轉回頭，沒有再說話，眉頭蹙得緊了些。

“……你陪我一起去吧？”辛莘盯著秦家的側臉看了半晌，突然意識到什么。

“我就不去了，我明天要陪我老師去辦事，你一個人去吧。”秦家的臉色沒什么變化，但辛莘就是覺得心里不踏實了。

“真的？”辛莘繼續(xù)盯著秦家問。

“真的。”秦家終于轉過頭來，看了看辛莘。

兩個人對視了一小會，秦家將頭轉回去，辛莘又盯著他看了兩分鐘，這才回過身子，靠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將眼睛和思緒飄向窗外。

在火車站換車的時候，秦家的手機響了，是他老師打來，倆人聊了一小會兒，約定了在秦家昨天中午帶辛莘去吃飯的小飯店碰面。

辛莘站在邊上看著火車站來來往往的人流和車輛，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居然有點酸澀、有點慌張、有點彷徨。

上公交車的時候，辛莘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息的提示音，辛莘掃了一眼，上車站穩(wěn)之后點開，“我明天下午14點40到X市火車站。”

辛莘在心里將信息的內(nèi)容默念了兩遍，沒有回復，直接把手機放進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