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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醒來與活著

留瑾苑房間外面,焦急地等待著李玄鑒和上官玉燭兩個人。李玄鑒的焦慮來自他對于張無痕回宮之后仍然未能好好休息的擔(dān)憂,上官玉燭的焦慮才是對龍曇傷勢的關(guān)心。只是,他們二人在屋內(nèi)問題太多,說話太吵,便都被張無痕趕了出來。

上官玉燭來不及將林赫靈送回普親王府,只將她交于街上巡城的衛(wèi)兵,便匆匆地抱了龍曇到宮中來找張無痕,倒是恰好遇見了李玄鑒帶著張無痕回宮。龍曇自從昏迷之后,這一路一直沒能醒過來,上官玉燭不知道她的傷是不是很嚴(yán)重。

終于,在一番痛苦的等待之后,張無痕面色平淡地走了出來。

“她醒了嗎?傷得重嗎?”上官玉燭急于知道結(jié)果。

“我已經(jīng)盡力了。”

“你說,你說什么?”上官玉燭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

“也許,她只是在等你。”

“不可能的,不會的,她年紀(jì)還那么小。”上官玉燭不相信張無痕所言,不顧一切地沖進了房間。

門外,李玄鑒也很是意外。

“無痕,你累不累?不要想太多了,盡力就好。她的死不是你的錯。”

“什么?誰死了?”

“你不是說你已經(jīng)盡力了,她沒有……?”

“是啊,我給她包扎了傷口,又給她把了脈,她明明已經(jīng)醒了,身體也無大礙,可就是不肯睜開眼,我也沒有辦法,我是已經(jīng)盡力了。”

李玄鑒長舒了一口氣,哭笑不得,道:“我們以為你是說你已經(jīng)盡力了,但她傷得太嚴(yán)重,還是沒能救得回來。”

“哦,如果是那樣的話,那就應(yīng)該是我已經(jīng)無能為力了。”

門內(nèi),上官玉燭傷心欲絕地坐在龍曇床前,看著她面無血色的慘白的臉,他的心就像被碾碎了一般。

“會好起來的,你不會死的,你一定可以醒過來的。”上官玉燭為龍曇整理了一下弄亂的頭發(fā),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該做些什么才能留住她。

他想起了自己與龍曇的初識,想起了他與龍曇的點點滴滴。他應(yīng)該多想一想龍曇的惡行,想一想這個世界少了她,便少了一個濫殺無辜之人,心里會好受一些。可是,如今他的心中卻一點兒都想不起來這些,想起來的都是她的活潑,她的好。

況且,即便她與世界為敵,真的是一個殘暴的殺人機器,他也一樣會站在她身邊,引她向善,護她周全。

他又想起她那個沒頭沒腦的執(zhí)念。既然知道他喜歡她,又何必非要他親口承認(rèn)?可是,現(xiàn)在他又后悔萬分,沒能在她安然無虞的時候滿足了她的心愿。

“龍曇,我喜歡你,一直一直都喜歡你。你聽到了嗎?我該早一點說給你的。”上官玉燭的淚珠滾落在龍曇的手上,又順著她的手滑落,弄濕了龍曇身下的床榻。

上官玉燭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透過模糊的淚眼,他仿佛看到龍曇睜開了雙眼,喜笑顏開地望著自己。

“你終于肯醒了呀!”這時,李玄鑒和張無痕走進了房間,看到了醒來的龍曇,張無痕若無其事地說道。

龍曇從床上坐起來,歪著小腦袋,好奇地瞅著滿是淚痕的上官玉燭。上官玉燭一時間搞不清楚眼前發(fā)生了什么,他向張無痕問道:“不是說你已經(jīng)盡力了?她到底如何?”

“是盡力了,她身子并無大礙,但她醒了就是不肯睜眼。”

上官玉燭又轉(zhuǎn)回頭,傻傻地看向龍曇。龍曇在他抱著自己趕往宮中的路上就醒了,看到上官玉燭將自己抱在懷中,還怪舒服的,就一直舒舒服服地被他抱了一路。

“你終于承認(rèn)喜歡我了吧!我就知道……”沒等龍曇繼續(xù)說完,上官玉燭忍不住將龍曇抱在懷中,在她的耳邊細語道:“我喜歡你!”一邊說著,一邊又有淚珠落在龍曇的肩頭。

龍曇此時倒被上官玉燭的舉動嚇到,她急忙推開上官玉燭,皺了眉,道:“喜歡就喜歡,你哭什么呀!”

上官玉燭也被龍曇弄得很不好意思,尷尬地收住了淚水,對張無痕道:“謝謝你,無痕姑娘。”

“不客氣。”

“你們怎么會在京城呢?”李玄鑒在一旁問上官玉燭道。

“只是偶遇。”上官玉燭不欲深談,想起件事,便道:“對了,太子殿下,林赫靈姑娘已經(jīng)找到,剛剛我請巡城衛(wèi)兵將她送回,估計此時應(yīng)該回到了普親王府。”

“那真是太好了!今天著實是個好日子,無痕也是剛剛被我尋回。你們來得倒是巧,若是早來一刻,還要撲空了呢。”

“無痕姑娘出了什么事嗎?”

“嗯,有歹人綁架了她,還是我拿了《文蹈千秋劍法》才將她換回。等我查出來那個跛腳的老頭是誰,絕不輕饒!”

龍曇聽李玄鑒提到《文蹈千秋劍法》,不禁吃了一驚,立馬下了床,問道:“你說什么?你把《文蹈千秋劍法》給了誰?”

“自然是給了綁架者,一個跛腳的老頭。”李玄鑒頗有些憤恨地回答道。

“文延義!可惡!”龍曇完全忘記了自己頭上有傷的事情,旁若無人般直接出了門。屋內(nèi)眾人剛反應(yīng)過來,龍曇在屋內(nèi)已經(jīng)消失。屋外的趙翼看到龍曇安然出門,也有些疑惑地進了屋。

上官玉燭看到龍曇出了門,急急地向李玄鑒和張無痕簡單道別,也便匆匆地追了上去。

李玄鑒望著龍曇遠去的身影,向剛剛進門的趙翼道:“你說,她是不是知道那個綁架的老頭是誰?”

集雍山羽蓋殿外,一名戴面具的年輕人意圖硬闖,卻幾次三番都敗下陣來,可是敗便敗了,這個年輕人又不輕易離開,仍在門外徘徊。

經(jīng)過去年官兵的進攻之后,神爵派加強了門口的戒嚴(yán)。集雍山少有人至,如此奇怪的一個年輕人莽撞的出現(xiàn),神爵派弟子不知會不會再次引來官兵,處理起來格外謹(jǐn)慎。最后,因為門外喧嘩的聲音持續(xù)了太久,連龍錦城都被這門外的嘈雜吸引了過來。

“你是誰?為何要闖神爵派?”龍錦城看到眼前身材瘦削的年輕人,有了幾分好奇。

“你們是不是囚禁了瑯玕?我是來救他出去的。”

“原來如此,不錯,瑯玕確實在這里,不過你要救他,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龍錦城說著,便與戴面具的年輕人交了手。

戴面具的年輕人顯然不是龍錦城的對手,可是龍錦城似乎也沒有急于要將其打敗的意思,年輕人的身手讓龍錦城有些熟悉,他反倒有試探之意。

幾招之后,龍錦城輕輕松松便摘下了年輕人的面具。

“是你?”

令龍錦城一臉驚訝的面孔正是一年前在東垣山上受重傷又被人搶走的田清歡。

一年前,也是那個色彩斑斕的九月,田清歡倒在了她從小練劍的一清臺上。經(jīng)歷了那許多的變故,許多的誤會,許多的心痛,她寧愿自己長睡不醒,再不必介入世間的紛紛擾擾。可是,上蒼又似乎有意要違背她的心意,注定了要讓她活著面對這一切。

當(dāng)田清歡醒來的時候,她正身處臨濟寺中。一個在她小時候得救的地方,如今又一次給了她新生。

慧照禪師聽聞云間派與東垣派的恩怨,不忍兩派紛爭,當(dāng)日也趕去了東垣山。看到是當(dāng)年救下的田清歡受傷,便將其帶離,助其療傷。

田清歡如活死人一般,熬過了漫長的等待,熬到了立冬,熬到了青天心采摘的日子。三個月后,她才從鬼門關(guān)被拉了回來。只是,從她醒來的那一刻起,這樣的活著,更像是一種懲罰。

——青天心雖是救治她傷病的良藥,可是這藥卻有諸多弊端。以青天心救治者,在第一年需每日服藥,此后視身體康復(fù)狀況可酌量遞減,直至完全康復(fù)。若未康復(fù),終生服藥也是極有可能的。

但這還僅僅是青天心的麻煩之一,更重要的是,服用青天心會損害人的肌膚,在人的臉上留下深淺不一的黑斑。服用一日,這黑斑便會在臉上顯現(xiàn)一日。因此,當(dāng)田清歡帶著滿臉的斑點活下來的時候,她是比入了地獄還要痛苦萬分。

面對毫無生意、屢屢自殘的田清歡,慧照禪師哀嘆之余,只能順其自然。

一日,一個戴面具的青衣人出現(xiàn)在田清歡的房間中。他將手中一個新的面具遞給田清歡,用嘶啞的聲音對她說道:“姑娘,求生已是不易,既已得生,何必又要求死?”

田清歡望了青衣人的面具,無動于衷。

“你知我為何要戴面具?因為沒有人想看到掩藏在面具之后的面孔,包括我自己。”

青衣人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于是,在田清歡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副令人恐怖的面容。窄窄的臉上橫七豎八地布滿十幾道傷疤,傷疤之外便是燒傷留下的痕跡。因燒傷而毀的皮膚如脫水的菜葉,又像是干枯的樹皮,緊緊地皺縮著,看上一眼,都令人心中發(fā)嘔。

這樣的面孔讓人厭惡又好奇,不知擁有這樣傷痕的人此前經(jīng)歷了什么樣非人的遭遇。

田清歡的表情顯示出她對眼前這副面孔的不適,青衣人苦笑了一聲,又默默地將自己的面具戴上,道:“便是這樣一副令人憎惡的面孔,已經(jīng)伴隨了我二十多年,可我依然活著。”

“你的臉,是如何傷的?”

“既已過去,又何必糾纏。況且,姑娘臉上這黑斑,也并非如我這傷疤一樣無可救治,待姑娘身體痊愈,不用服藥,這斑自然便褪去了。姑娘如今又何苦自傷!只有活著,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才能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

“如今的我,還哪配有什么心愿!”田清歡想起來的,都是些不快的過往。若是面目之傷尚可醫(yī)治,那心里的傷痛呢?

“只要活著,希望總會有的。”青衣人再次將自己手中的面具遞給了田清歡,田清歡猶豫了一下,接了過去。

田清歡還想向青衣人問些什么,青衣人卻出了門,很快隱沒了身影,留下田清歡一個人在房間中,剛剛的一切仿佛她的一個夢境。

臨濟寺距恒州城很近,田清歡身子大好之后,曾偷偷地回家看過上官懷德夫婦兩人。家里還是一如既往,上官夫婦打理家中事務(wù),每日不得閑,東垣派與云間派之間的恩怨,一點兒都沒有傳到兩人耳中。

上官玉燭常常送信回家,信中的內(nèi)容都是些令人開心的趣事,他們也會時不時將兩個兒女愛吃的,愛玩的東西寄送到東垣派中,一起寄送的,自然還有他們的嘮叨與思念。

在他們的想象中,自己的一雙兒女一直都在東垣派習(xí)武,做著維護武林正義之事,他們大概永遠不會想到早在幾個月前,自己辛辛苦苦養(yǎng)大,視若明珠的女兒經(jīng)歷過生死邊緣的掙扎,遭受過刻骨銘心的苦痛。他們更不會想到,自己在臨濟寺為兒女祈福之時,自己的女兒卻正在臨濟寺中苦苦求生。

看到雙親,有那么一刻,田清歡想撲到兩人懷中大哭一場,就像兒時那般,不管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事情,只要在父母面前哭一哭,被兩人的大手愛撫一番,那些不順心就都煙消云散了。可是,她不能,也不想。她只能遠遠地駐足,默默地觀望,悄悄地躲在面具之下流淚。

回到臨濟寺,田清歡郁郁寡歡。慧照禪師來給她送藥,田清歡接過藥,問道:“慧照師父,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解惑?”

“請講。”

“佛經(jīng)有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我這般茍活于人世,空求些無用的,于人于己徒增煩惱,又有何益?”

“世間諸事,皆有因果。幻即幻矣,空求卻未必。諸法機緣不可強求,卻不可不求。今日煩惱之事,不過機緣未至罷了。”慧照禪師說完,便走了。

田清歡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道:“機緣,我的人生真的還有什么機緣嗎?”

第二日,田清歡告別了慧照禪師,戴了面具離開臨濟寺,去往了日微山的方向。那是她最不想面對的地方,也是她心中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的地方。

在日微山,田清歡見到了辛夷,也見到了自己的母親江扶桑。在田清歡被人帶走之后,江扶桑和辛夷帶了云間派的人追尋了半年之久,始終沒有尋到她的蹤跡。江扶桑的神經(jīng)卻在半年之后的某一天突然崩潰,從此便一蹶不振,沉默寡言。

或許,田清歡與陸孤竹之事對她的打擊太大,又或者,復(fù)仇的結(jié)果于她而言終究是一場虛妄。她心中的仇怨積累多年,一時間沒了寄托,于是,她的世界開始崩塌。

辛夷把江扶桑帶回了日微山療養(yǎng),尋找田清歡的工作也便擱置了下來。由于江扶桑生病,辛夷的心思又都在照顧江扶桑身上,云間派便日漸零落。最后,反正辛夷也沒有太多精力管理派內(nèi)事務(wù),干脆遣散了派內(nèi)眾人,只留下幾個無處棲身的弟子在派內(nèi)負責(zé)一些打掃工作。

若說當(dāng)初江扶桑建立云間派就是為了向東垣派尋仇,那隨著這場恩怨的結(jié)束,云間派確乎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田清歡看到了云間派遭遇的一切,初秋清爽的涼風(fēng)在她眼中有了冬日的寒意。辛夷看到田清歡安然回來,無限歡喜。只是,在田清歡摘下面具的那一剎那,辛夷還是有些嚇到。

“你身體都好了嗎?你的臉……”

“我還好,”田清歡摸了摸自己的臉,繼續(xù)道:“這些就算是我活下來的代價吧。”田清歡簡單講了自己被慧照禪師所救的經(jīng)過,轉(zhuǎn)而又問:“我母親呢?她在哪兒?”

“掌門她,病了。”

“什么時候病的?我想見她。”

“病了半年左右吧。我可以帶你去見她,但是她和以前不太一樣了。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

在一處寂靜的院落中,田清歡與母親四目相對,江扶桑既沒有認(rèn)出田清歡,也沒有對她的面容感到驚異。她用木訥的眼神望著田清歡,絮絮地向她講述著自己的女兒的故事。

田清歡有那么多的話想對江扶桑說,甚至有滿腹的怨恨想要質(zhì)問于她,可是,她竟然連自己是誰都認(rèn)不出了。田清歡心中一陣悲涼,連同自己口中想要發(fā)出的“母親”二字都哽咽難言。

“她是怎么病的?病了之后就一直這樣嗎?就不能治好了嗎?”

“就在我們追尋你的下落的時候,一日清晨,掌門一夕之間忘掉了所有的人和事,唯一記得的是你小時候的事情,從此只要她身邊有人,她便會一直向人重復(fù)地講述這些。看過許多大夫了,大夫只說讓靜養(yǎng),又給開了些安神的藥物讓試試看,除此之外,也沒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至于她的病能否治好,大夫也說不好。她身邊若是無人,倒十分安靜,只是吃飯睡覺要旁人提醒她才會記得。”

田清歡咬了嘴唇,眼淚卻忍不住落下來。她想上前拉一拉江扶桑的手,辛夷卻阻止了她,道:“不要碰她,她會生氣的。”田清歡只能將抬起的雙手捂住了嘴唇,傷心地轉(zhuǎn)身離開。

看到來人又走了,江扶桑才停止了自己的絮叨,仍舊安靜地坐在院中,用一雙無神的眼睛仰望著天空,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辛夷見田清歡神情萎靡,便向她講述了此前江扶桑為了讓她能夠向東垣派復(fù)仇制造了假死之相的事情,希望她能原諒。

田清歡認(rèn)真地聽著辛夷的話,如今看來,當(dāng)初的種種,更像是一場笑話。看到母親尚在人世的那一瞬間,她認(rèn)定了自己一切的悲劇都是由江扶桑帶來的。從江扶桑這里,她縱然不奢望能夠獲得道歉,至少也該有一個解釋。可是現(xiàn)在,一切都結(jié)束了吧!只是,身上的傷已經(jīng)在恢復(fù)了,心里的傷又如何撫平呢?

繼而,她又想到了瑯玕。那個她無時無刻不在心中去想,又刻意避開的一個名字。如果不是那場誤會,如果不是母親的陰謀,她與瑯玕一定不會如今天這般吧。

“東垣派,師父他們,還好嗎?”田清歡心中充滿疑問。

“陸孤竹死了。”

“什么?”田清歡眼前一黑,幾乎要暈倒。

“那日,是他自己撞在了掌門的劍上,算不得是掌門殺的。”辛夷看田清歡神情不太對勁,急忙解釋道:“他一定也是因為當(dāng)年之事,自責(zé)于心,才有此舉。你與他的恩怨一筆勾銷,從此勿需多念了吧。”

一筆勾銷?田清歡思緒難平,難道她過往的人生,學(xué)劍的經(jīng)歷,都是可有可無,輕易便能抹銷的嗎?可若說她與陸孤竹師徒情深,那她在一年之前,去往東垣之時又做了什么?田清歡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卡在了懸崖邊上,既未能掉落,又獲救無望。

倘是陸孤竹還活著,無論她給東垣派惹了多少麻煩,做了多少禍?zhǔn)拢呐滤菐Я嗽崎g派去往東垣山上尋仇,她都無所顧忌。因為在她內(nèi)心深處,她依然是陸孤竹的弟子,依然擁有兄長的寵愛,師父的倚仗,她就要任由自己的性子橫沖直撞。

可是,陸孤竹就那么突然地離去,今后的她,少了一個那么愛她疼惜她的人,她的悔恨與道歉又將找誰求得原諒!

田清歡一時之間回不過神來,她以為自己與母親不同,不似母親那般無情,現(xiàn)在卻覺得自己同母親卻是同一類人。這讓她頓覺悲哀。

陸孤竹的去世讓田清歡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她鼓起勇氣,終于問道:“東垣派的其他人呢?我兄長,還有……瑯玕。”

“上官玉燭這一年來一直也在尋你,瑯玕嘛,聽說人在神爵派,具體情形如何,我還不太清楚。你放心,此前他在東垣派傷了你,這個仇今后我必定幫你討回。”辛夷提到瑯玕時格外動容,恨不得立馬將其重傷。

“謝謝你,辛夷!謝謝你照顧我母親,謝謝你做的一切。不過,我自己的事情還是由我自己來做吧。”

“你要親自去找瑯玕報仇嗎?”

“我不知道。”

“你被他重傷,你臉上的傷也是因為他才留下的。你找他難道不是為了報仇?”

“我們二人那一戰(zhàn)原本就是錯的,他那一劍也未必有意。”

“那,就算你不去找他報仇,也便用不著再去找他。陸孤竹的死,終歸是與我們云間派,與掌門有所關(guān)聯(lián)。”

“可是,我想去找他。”

辛夷看出了田清歡心中的矛盾,不再勉強,道:“我會替你照顧好掌門的。

第二日,田清歡告別了辛夷和江扶桑,重新戴上了面具,離了日微山。

田清歡去了東垣派,師叔岳守行和東垣派的師兄弟們她都不愿相見,唯一想見的上官玉燭卻又不在,她只好自行前去師父陸孤竹的墳前祭拜。

在陸孤竹的墳前,偶然間聽到有東垣派弟子說上官玉燭去了京城,她便在祭拜之后趕到了京城。不曾想在京城遇見上官玉燭的時候,正是他與丹青使交手后,追尋林赫靈之時,還未等她與上官玉燭相認(rèn),她便聽到了龍曇提及的關(guān)于瑯玕的一番話,是以這才趕往集雍山,想要將瑯玕從神爵派中救出。

單憑田清歡一己之力便異想天開地想要闖入神爵派將瑯玕帶走,怎么看都讓人覺得她是個傻子。誰知龍錦城看到是她之后,反倒不再難為于她,將手中的面具扔給她之后,冷冷地說了句:“想救瑯玕?隨我來吧。”

田清歡接了面具,重新戴好,站在原地,不知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龍錦城看她沒有動彈,又道:“你不進來,怎么救人?”田清歡這才緩過神,只是龍錦城這般行止,田清歡不知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陰謀。不過,這樣的疑慮閃念之間便消失了。縱然是個陷阱,哪怕是在神爵派中粉身碎骨,田清歡也想與瑯玕身在一處。

就這樣,田清歡安分地跟在龍錦城身后,走進了神爵派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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