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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文子琢蘇醒

  • 東垣契闊
  • 其水有云
  • 4974字
  • 2021-09-06 06:00:00

文子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死去。以前她常聽母親說好人死了會去天堂,惡人死了要入地獄。或者她是到了天堂吧,所以才會不時看到一些身著華服的仙女環繞在她周圍,還有一個和藹的長須老者,一個舉止高貴面目清秀的年輕人,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仙境?但是如果真的是天堂,為什么她又能如此清晰地感覺到后背直到前胸的巨大疼痛呢?莫非她是入了地獄?文子琢努力回想自己此前都做過哪些壞事。她曾經將袁夫子珍愛的一卷書藏起來,害他愁眉不展了幾日。她還曾弄壞了父親的馬鞍,謊稱是知仁叔叔弄壞的,結果害得知仁叔叔被罰。還有什么?她有點記不起來了,但她怎么會因為這些就下了地獄呢?果真如此的話,那么,那些偷盜搶劫、殺人越貨之人又將置于何處?哦,是了,聽說地獄也是分為很多等級的,相信自己應該只是處在其中較高的等級吧。

地獄里的日子確實很難過。文子琢一時如在寒冰洞中,一時如在火山坑內,且時時還要忍受周身難以名狀的疼痛。時間也變得格外漫長,她不知道自己在這樣的日子中要待多久,還是永遠要遭受這樣的折磨。她開始想念親人,尤其想念與他朝夕相處的張青陽師兄。她不知道師兄去了哪里,回憶了很久,模糊中記得師兄在與一個黑衣人打斗。黑衣人打傷了師兄,殷紅的血跡從師兄的身上流下來。順著血跡流出的方向再仔細看去,發現師兄已經被黑衣人刺破了喉嚨,文子琢拉住師兄的手,大叫著:“不要,師兄,我不要你死!”可是師兄還是在她眼前慢慢消失了,只留下一陣鉆心的痛楚和一片無盡的黑暗。

留瑾苑中,皇上坐在文子琢床邊,見她緊閉雙眼,抓了自己的手,口中低聲呼喚著“師兄”,便連聲安慰道:“別擔心,有朕在呢,不會有事的。”

終于,文子琢似在皇上的安慰中靜了下來,睜開了雙眼。她的疼痛感有些緩解,這才看清眼前之人并不是師兄,而是此前夢中所見舉止高貴的年輕人。看到自己緊握了對方的手,文子琢難為情將手抽了回去。她好像剛剛從地獄回到現實中一般,費力地思索著最近發生的事。好一陣兒才想起眼前年輕人的身份,不禁有些忐忑,道:“陛下。”

皇上見她醒了,心中釋然,示意身旁宮人將藥碗端過來,接了藥碗,道:“快吃藥吧!”說著就要親自喂藥。

文子琢有些猶豫,道:“陛下,還是……”她看了看左右的宮人,不太想讓皇上來喂藥。

皇上笑道:“你是文將軍的后人,忠烈之后,又是朕的救命恩人,朕只是喂藥而已,又有什么不可以?”

文子琢這才安心,剛準備吃藥,又想起一件事,便問道:“我師兄,他怎么樣了?”

皇上有些泄氣,道:“唉,看來你不問清楚是吃不下藥了。你師兄很好,他的傷并無大礙。現在可以吃藥了?”說完,又將藥勺遞到文子琢唇邊。文子琢聽到師兄沒事,這才放心吃藥。

皇上看著床上像小貓一樣綿軟乖巧的文子琢,似乎很享受這種喂食的感覺。這時,司禮太監王公公急匆匆走了進來,看到皇上在喂藥,不敢打擾,直到皇上喂完藥,才拱手道:“陛下,李本有要事稟報。”

“什么要事?”

“呃,”王公公有些猶豫,但還是湊到皇上耳邊,壓低聲音嘀咕了幾句,皇上聽了,也有些失色,轉身就要離開。想了想,又從懷中拿出一塊玉玨,放到文子琢手中,道:“你安心養傷,朕改日再來看你!這塊玉玨你收好,不要再弄丟了。”說完便離開了。

文子琢見了皇上,記起了那日在御書房中的事情,可是總覺得與皇上似曾相識,御書房那日并不是他們初見之時,但她又哪里見過皇上的!等到皇上送她玉玨,就更讓她奇怪了。這塊玉玨確乎是她所有,可是她早已不記得它的來歷了,至于它又如何到了皇上手里,就更不是她所了解的了。不過,她原本就不怎么清醒,吃了藥就更是困倦,很快便將一切拋諸腦后,昏沉沉地睡去了。

等到文子琢迷迷糊糊從夢中醒來,張青陽正坐在她身邊關切地注視著她。宮人們大概見文子琢睡得很沉,皇上又不在,早已悉數離開,倒是給張青陽和文子琢留下了二人相處的空間。門口只剩兩名侍衛把守,見到張青陽,早已熟識,因此并未阻攔。文子琢見了張青陽,生怕是夢,趕緊閉了眼,停了幾秒鐘,再一睜眼,師兄還在眼前,這才開心起來,笑道:“師兄,真的是你!我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呢。”

張青陽既心疼又欣慰地看著她,用手輕撫了她的臉頰,道:“你怎么這么傻!”

文子琢不解道:“什么?”

“你的命就那么不重要嗎?你已經睡了七天七夜了,我真的很擔心……”

文子琢犯了錯一般,道:“師兄,對不起啊!我父親用一生來效忠這個國家,效忠皇上。我不能為了自己茍活于世,而置皇上的性命不顧。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唉,傻瓜!”張青陽似乎有些懊惱,道:“早知道讓我去擋就好了,你死了,讓我……”張青陽講到一半突然停下,想了想繼續接道:“……百年之后怎么向師父交代!”

“這話才是犯傻呢,你去擋了,豈不是自己要受傷了!我會心疼的。再說我現在也好好的啊!你的傷怎么樣了?讓我看看!”

“哦,我都是皮外傷,沒關系的。”

文子琢輕咳了兩聲,張青陽見旁邊桌上有壺有杯,便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端給她。文子琢喝了口水,覺得舒服了許多,問道:“那日刺殺皇上的小柱子和蒙面黑衣人是誰?”

“那夜之后皇上命李本去徹查此事。叫小柱子的御前太監,就是之前我們跟蹤的那個,當日他的尸體被黑衣人帶走了,但是后來在他的家中搜出了另外一個人的白骨,經過小柱子的族人辨認,從他身上的物品來看,那堆白骨才是真正的小柱子。只是他已經死了至少一年以上,由此來看,小柱子應該是在進宮之前就被人殺害了,有人頂替了他的名字入宮的。刺殺皇上之事,當是謀劃已久。至于蒙面黑衣人的身份,至今毫無頭緒。”張青陽看文子琢喝完了水,又把水杯接過來,放至桌上。

說是對黑衣人身份毫無頭緒,實際上張青陽心中還是有所懷疑的。師父李太極已逝,自己所練一樸劍法雖然未能達到師父的至臻境地,但是天下間能與自己抗衡之人卻也不多。在自己拼盡全力之下還能將自己刺傷,現在或許也只有神爵派掌門龍錦城的回飛劍法能夠做到了。只是神爵派在江湖中做事一向詭異,掌門龍錦城更是只聞其名,未見其人。那日行刺皇上的黑衣人若真是龍錦城,卻又著實令人費解。

“不過有件事倒是奇怪,黑衣人帶了一個人的尸體,目標明顯,應該不會很快消失。可是當夜李本帶了人在皇宮內外搜查了很久,都未查到他的行蹤。若單是黑衣人一個,憑他的武功,就算皇宮或是京城搜查再嚴,想必也攔不住他,可是連尸體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實在有些不尋常。”

“不知道小柱子在宮中是否還有其他同伙。”文子琢若有所思。

“這個,應該很難查出來了。據李本所查,小柱子平日與人來往不多。即使真的有同伙,應該也很難察覺。”張青陽想了想,又說:“對了,當日為我診治的陳太醫在御書房曾經格外留心了小柱子端給皇上飲用的菊花茶。雖然茶杯落在地上,但是里面還有些殘余。陳太醫當時聞了菊花茶,并沒有發現異常,又用手指蘸了幾滴放在舌尖,也沒發現問題。不過,今日聽李本的消息,陳太醫昨晚在家中莫名死亡,而他的死狀竟是和前些時病逝的皇后一模一樣。前后聯想起來,皇后之死當不是因為喪子之痛那么簡單。”

“皇后病逝?”文子琢有些吃驚。

“是啊!皇子意外夭折,大家原本都認為皇后是因為喪子之痛才突發心疾病逝的。唉,生在皇家多磨難啊!”

文子琢聽了這些,默不作聲,冥思而不解。

張青陽又想起一件事,問道:“師妹,你以前見過皇上嗎?”

“從未見過。那晚是我第一次見到皇上。”文子琢對這個問題有些疑惑。

“那就怪了,皇上好像認得你。”

“認得我?怎么會?不是你告訴皇上我的身份的嗎?”

張青陽搖搖頭,道:“那日之后,皇上問我你是不是文延壽將軍孤女,所以我以為他應該認得你。我只是將你受傷,又拜師東垣派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皇上對你很是關照,這幾日除了上朝,就是在你身邊親自照顧于你。孫太醫每日為你診治,若你再不醒來,恐怕要被皇上嘮叨死了。我想要見你,你這里又總被皇上占著。皇上在,宮人太監又要相隨,見你一面很是不便。”

“原來是這樣啊!可是我真的不記得見過皇上的。”文子琢見張青陽現在還有些焦急的模樣,道:“還是我福大命大,閻王跟前的小鬼還不忍把我捉走呢。”

“孫太醫說那把匕首只偏離了心臟一寸的距離,這才沒有傷及性命。最初幾日,血是止住了,你卻日日高燒不退,真是讓人擔心!也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你以后可不能再這么逞強了!”

“嗯。”文子琢溫順地答道,又拿了皇上給她的玉玨,仔細回憶著。張青陽見了玉玨,問道:“是皇上送你的?”

“是呢。但好像原本就是我的東西,我有些忘記了。”

張青陽眼中有些落寞,這時,聽到外面宮人的腳步聲,張青陽道:“估計皇上也要來了吧,我還是少些麻煩事,改日再來看你。”

“那,師兄,你自己也要好好養傷啊!”文子琢有些不舍。

張青陽溫柔地將文子琢前額頭發掖至耳后,亦有些不舍地離開。

自從文子琢醒來之后,皇上到她身邊的次數更勤了,恨不得日日陪伴在她身旁,又恨不得將宮中所有名貴的藥材都拿給她,讓她一夜之間就完全康復。可是皇上的無微不至雖然讓文子琢感動,卻也讓她誠惶誠恐,渾身不自在。加上師兄接連幾日都沒去看望她,讓她很是掛念。好在她的傷在皇上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好起來,她能下地活動之后,趁皇上不在身邊,終于可以自己出門去尋師兄了。

由身邊宮人指引著,文子琢向著師兄暫居之所走去。其時已是仲冬,近日又剛剛下了一場小雪,路上的積雪已化,路邊草地、樹枝上卻還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白紗。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雪的氣息,讓文子琢倍感舒暢。

走在半路,遠遠望見一眾宮人簇擁著一頂華蓋緩緩而至。文子琢不想和宮中之人有所瓜葛,便本能地躲入路邊一個涼亭內。貌似華蓋中人還是看到了文子琢,雖然華蓋和眾人都轉入了另一個方向,但是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小宮女來傳信:“太后請文姑娘到暖閣一見。”文子琢這才知道方才所見是劉太后,卻不知太后為何要召見自己,心中惴惴,只好硬著頭皮去了暖閣。

暖閣中早已備好了爐火,文子琢進入暖閣,一陣暖意便撲面而來。劉太后坐在暖閣臥榻之上,文子琢行了禮,劉太后便招呼她坐到自己身邊側榻上。

文子琢坐定,劉太后問道:“文姑娘,身上的傷可好些了?”

“回太后,子琢身上的傷已無大礙。”文子琢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那日文姑娘為皇上受傷,不愧為將門之后,讓我甚是感動。如今看到你能傷愈行走,我也頗感欣慰啊!”

“多謝太后關心!子琢為國盡忠是分內之責。”

文子琢原本拘謹,劉太后卻很和藹,與她聊起了文將軍的往事,還有一些家常瑣事。文子琢自從家難之后,又經受了一連串變故,這三年來一直難以面對這樣的事實,甚至刻意回避接受。如今因為一些機緣再次回到京城,回到離家如此近的地方。又再次聽到一位慈祥的長輩與她聊起家常,不禁勾起了她對于往事和家庭的追念。眼前的劉太后也變得格外親近。

文子琢坦率機敏又略帶些英氣的性情讓劉太后很是滿意,她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子,發現她身上所佩玉玨,心內一驚,問道:“文姑娘身上玉玨,可否摘下一觀?”

“當然可以!”文子琢摘下玉玨,恭恭敬敬地遞到太后手中。

太后將玉玨拿在手中把玩很久,道:“這玉玨可是姑娘之物,還是他人相贈?”

“算是子琢之物吧!”文子琢不解太后何以會有此問,也不知應當如何回答。

“哦。”太后心中的一些疑惑有些明白了,將玉玨還給文子琢,道:“既是文姑娘之物,當小心保管。”

文子琢答應著,將玉玨重新戴在身上。太后又問道:“文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子琢今年十九了。”

“哦,父母可曾為你許配人家?”

“這個,倒是沒有。”

“嗯,這便好。文姑娘人品家世俱佳,樣貌又好,自是不愁擇婿。只是文將軍和文夫人過世,未能親自為你張羅終身大事,實在遺憾。若是我有意將姑娘納入宮中,不知文姑娘是否愿意。”

文子琢聽了,低頭不語。剛剛劉太后詢問年紀之時,她便猜想太后是想為她說親了,但是沒想到是為皇上說親,這還是讓她嚇了一跳。文子琢覺得暖閣中的爐火越來越旺了,現下已被暖閣中的熱氣燒紅了臉。聽了太后的問話,她沉默了一陣,之后跪于地上,施禮道:“太后垂愛,子琢很是感激。可是子琢孤女之身,于宮中怕是不祥。再則……”文子琢有些欲言又止,最后還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道:“子琢……已心有所屬。”

太后聽了,先是有些詫異,之后便換作釋然,笑道:“文姑娘確是直爽,也難怪皇上喜歡你。罷了,這些事情我也是瞎操心。有沒有緣分還是你們年輕人自己的事情啊!快起來吧,別跪著了。你身子還沒養好,小心地下涼。”說完,又吩咐宮人給文子琢端過一些糕點和水果。文子琢這才起身再次入榻,雖說是坦陳了自己的心思,但她總覺得有些不自然。

與太后又聊了一陣,文子琢便起身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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