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哪有什么康乾盛世
- 霸道總裁胖總
- 3127字
- 2025-02-01 17:02:41
湖北以西已經打成糜爛,而湖北以東倒是沒仗可打,但在惠齡逃奔武昌,這里的百姓同樣也是遭了大殃。
因為惠齡是一路在荊州“突圍”過來的,荊州府現在成了反賊的地盤,而武昌又離荊州很近,身為湖北巡撫、八旗貴胄,還是與反賊打過一仗的惠齡,理所當然是要募兵抗賊的。
募兵抗賊?乍一聽似乎有點合理。
八旗貴胄出身的湖北巡撫,能在如此關鍵時期,主動扛起募兵剿賊的大旗,就是放到京城、乾隆皇帝的御前評判,也只會大肆嘉獎勉勵,哪會存在什么問責?
可問題就出在,武昌府留守的藩司(布政使)名叫陳望之。
這陳望之是個什么人物?
用武昌一帶民謠來說:“畢不管,福死要,陳倒包……畢如蝙蝠,身不動搖,惟吸所過蟲蟻。福如狼虎,雖人不免,陳如鼠蠹,鉆穴蝕物,人不知之。”
這兩段民謠可謂說的既隱晦又直白,所謂“畢不管”說的就是湖廣總督畢沅,而“福死要”則說的前任湖北巡撫福寧,最后的“陳倒包”沒有懸念,說的正是湖北布政使陳望之。
惠齡來任湖北前,這三位便已是相互勾結、狼狽為奸,將整個湖北弄的都是上行下效、民怨沸騰。
現在惠齡回到了武昌,還剛回來便以巡撫名義下令要募兵剿賊,這可是給布政使陳望之發了一個盤剝百姓的大好名頭。
之前湖南發生苗亂,波及云貴,畢沅、惠齡兩個頂頭上司,一個去了常德前線剿賊,一個去了荊州經理軍需,這里頭茲事體大,饒是陳望之也不敢這時怠慢。
連他這個布政使都不伸手去拿,那底下的官吏怎么好拿?
如此,憋了快一年,都快把這些湖北官員憋出毛病來了。
現在,巡撫大人總算是回來了,還一回來就給他們送來一頓饕餮盛宴。
什么?你說荊州府丟了,那關他們屁事!
荊州沒了,責任全在荊州知府,自有朝廷大軍會收復荊州,他們這些其他州府地方官,管好自己治下一畝三分地就行了。
今年大半年都沒怎么貪污,兩袖空空如也,如漏清風,要是再不抓緊時間趕緊貪點,回頭年關拿什么來打點關系,拿什么去巴結上官、疏通渠道?
湖北以西被白蓮教攪和的爛成一片,湖北以東明明在官府治下,卻不見一絲“太平盛世”,各州府縣隨處可見官吏差役借著募兵抗賊的由頭,對著治下百姓敲骨吸髓。
因為實在太多百姓受到差役凌虐,無可申訴,只能大規模的棄地拋荒,要么淪為流民逃難,要么遁入山里充作山民。
這還不算完,別以為成了流民、山民就可以不用交稅,不用受盤剝了。
在百姓身上榨不到油水,官員差役們又開始無風生浪,將目標轉嫁到了搭棚流民與山民隱戶的身上,隔三差五就冒充“截糧官”往山里四處巡查,對山民大肆敲骨吸髓。又以官府名頭嚴禁搭棚流民雜居,凡是雜居棚屋都要交稅,交不上稅的就拆了棚屋,拉去充壯丁做苦役,有兒女的直接賣給人牙暗巷。
總之,不能空手而歸。
就是乞丐來了,不榨出二兩油來,也別想走。
如此一搞,湖北以東本就承擔了平苗的重稅攤派,現在又要繼續加派去剿白蓮教的反賊。
……
咸寧縣,馬鞍山鎮(此馬鞍山非彼馬鞍山)。
一大批流民百姓正茫然聚在鎮外的棚屋區里。
就在臨時搭出來的草臺班子上,一名袒露胸襟、衣著單薄的漢子站在臺上大聲宣講。
“鄉親老表們,這狗日的官府是真不肯給咱們活路啊!”
“去年官府來咱們鎮上加稅,說是因為湖南的苗子反了,所以朝廷要錢來平那幫苗子,咱在這里也給大伙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湖南的那點破事,關咱們湖北屁事,憑啥湖南的苗子反了,要咱們湖北的來攤派?”
這番話說完,瞬間引起許多共鳴。
這些聚集過來的流民百姓,多為本地戶民,真正來自外省的要么被排擠打走,要么就跑去了荊州討生活,因為他們聽說荊州府似乎去了就能分田活命。
“王老大說的對,湖南的亂子,憑啥要咱們湖北來攤派,這不公平!”
“六子說的對,縣里的太爺他們簡直就是在瞎搞!”
“俺家原來也是,日子過得好好的,突然官老爺就說要攤派,朝廷要平湖南的苗子,弄得俺家跟地主借糧,最后連地都沒了,老婆也跑了。”
“你只是老婆跑了,俺家就因為交不起官府的加派,俺爹為了省下來糧食,硬生生餓死了。”
“還有俺,俺兄長被官府抓去做了壯丁,地糧都被地主老爺搶走,連俺妹子都被賣了!”
“……”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還只是棚屋流民在說,漸漸地連圍觀過來的當地百姓,也說起了親生遭遇。
這集會莫名其妙,就變成了流民百姓的訴苦大會。
說真的,單從這一點來看,能辦出來訴苦大會,這位王老大反而比聶宇,還要更像個正兒八經在造反的。
當然,事情也不能真的這么來算,因為聶宇沒搞訴苦大會,一是在于手下流民多來自外地,二是比起讓百姓訴苦,他給的東西也更實在,直接有仇報仇,繩之以法,再分田減稅,恢復生產。
幾番操作下來,比起訴苦大會,百姓也更愿意接受這種更實在,能讓日子有盼頭的好處。
回到剛才,組織集會的王老大很有耐心,一直等到臺下的流民百姓說的差不多,方才又開口說道:“自己惹出來的亂子,自己去擦屁股,這是村里六歲小兒都曉得的道理,而那些狗日的官府、朝廷,那幫子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他們才不會去管咱們這些泥腿子百姓的死活。”
“什么湖南亂了,要湖北攤派,無非就是官老爺們,就是朝廷和官府在故意斂財罷了。還有如今又說什么荊州有白蓮教的反賊冒出來了,要咱們攤派去平白蓮教的反賊?”
“真是笑話,荊州的反賊是個什么樣子,咱們這些泥腿子還能不知道嗎?那都是去了能分地,連流民都能分到好幾畝上等水田的好反賊。官老爺卻要咱們攤派,去剿了荊州的好反賊,這不就是念不得咱們泥腿子百姓能有條活路啊!”
但凡讀過書的在場都能聽出來,這王老大是在偷換概念,反賊做的再好,那也是掉腦袋的買賣。
可臺下圍觀集會的流民百姓,他們不懂啊!
這些人大字不識一個,清一色都是文盲,就連現在的集會他們都不曉得,一旦被官府知道消息,那弄不好就是在蓄意謀反。
滿清對這方面防范甚嚴,連元宵節放假都被取消了。
王老大眼看臺下流民怒火已被自己點燃,心知差不多了,當下說道:“諸位鄉親老表,咱王陽與你們一樣,本來家中也有著幾畝薄田,說不上大富大貴,但也總歸活得下去。只是這狗日的官府不當人,幾次三番攤派下來,爹娘都餓死了,連家里的弟妹也都逃難失散,現今不知死活。”
“咱本來也打算去荊州投奔反賊,奈何這狗日的官府絕了哨卡,不許咱們流民過境。”
“咱也想過了,狗日的官府橫豎都要咱死,那咱也沒甚好怕的,倒不如與那荊州反賊一樣,反了他娘的!”
一連三個“狗日的”,王老大終于圖窮匕見。
見到臺下流民聽到造反,立馬都是面露驚懼,王老大又趁熱打鐵道:“各位鄉親老表也不用害怕,咱們現在這情況,用那幫子讀書人的話來說,就叫孑然一身,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而且現在年關將至,那些官老爺們什么德行,老表們應該比咱清楚!”
“既然橫豎咱們都沒活路可言,為什么不能搏他一把,白蓮教的反賊都能殺了知府,連巡撫都被他們打的狼狽逃竄,我看這狗日的韃子官府,也沒甚可怕的。”
“大不了就是造反失敗,腦袋下面碗大口疤,二十年后還是條好漢,而要是成了,那在座兄弟不說吃飽飯,就是成為官老爺,也不是沒那個機會。”
“現在愿意跟咱干的,就站出來,不愿意的,咱也不強迫,反正橫豎都是餓死,不如餓死前,反了他娘的,好歹還能吃頓飽飯,風光風光!”
這么一番講話下來,當場就有好幾人站了出來。
嗯,都是王老大安排進去的“自己人”。
不得不說,這王老大有幾把刷子,準確命中了這些流民百姓的從眾心理,造反這么大的事,你說的再明白,他們也會害怕,但要是有人能帶頭站出來,那其他人反而就不怕了。
先是幾個“自己人”帶頭站了出來,而后是流民中的膽大者,隨著人數變多,很快所有聚集在場的流民,全都站了出來,愿意跟著王老大干。
造反的隊伍就這么拉起來了!
王老大的動作很快,應該說是早有預謀,白天才拉起隊伍,傍晚就帶著人馬四處劫掠大戶。
短短幾天下來,馬鞍山鎮的地主大戶全被滅門。
家財全被搶光,存糧也被拿了出來,用于裹挾更多流民,加入他們的造反隊伍。
如此幾波下來,消息迅速傳至武昌府城。
一時間,府城劇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