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坤發現，自從開了奧迪車以后，無論誰人見到他，都對他畢恭畢敬。于是，他生出了很多感慨：這個世界，是一個多么現實的世界，當你一無所有、位如螻蟻之時，人們都對你冷若冰霜、嗤之以鼻；當你腰纏萬貫、官位煊赫之時，人們對你另眼相看，甚至阿諛奉承。

一天晚上，在一個花香馥郁、蘭麝芬芳、隔音效果特好的包間里坐著兩個人——正是申坤和他的一位客戶黃奕華。桌子上擺著滿滿一桌酒饌佳肴，二人壓根吃不完。

“多謝黃總照顧我，讓我做成了幾臺。”申坤說著，從包包里取出一封憋的鼓鼓的信封，推到黃奕華面前，“這是我的心意，還望您收下。”

黃奕華拿起信封掂了掂，臉上堆著笑容道：“嗨，這都是應該的。再說了，你們的產品口碑，在我們廠里那可是響當當的好。”

“多謝黃總過獎。”

“這幾臺只是小試牛刀，不足掛齒。”黃奕華揩了一把落在嘴邊的油漬，“只要你把服務做好，我這邊再幫你做一筆大的。”

“哎喲，那可真要感謝黃總您了。”申坤說著，一邊給黃奕華斟滿了白酒，“來，我們喝一杯。”

一飲而盡，黃奕華放下酒杯道：“你可知道位于T市的牛西山項目不？”

“我略有耳聞，黃總請講。”

“牛西山2x1000MW項目總負責是我的小學同學，自小與我是好哥們，我到時可以把他介紹給你。但是你不要忘了，以后做成了，你可不能虧待我喲！”

“哎呀，那還用你說，必須得嘛。”申坤欣喜若狂，因為關于這個新建項目，他正苦于沒有關系，“你這一次可真的要幫我大忙了。”

申坤再一次拿起酒杯，與黃奕華對碰了一下，一飲而盡之后道：“黃總，你放心，只要是我小申答應的，就一定能說到做到。”

見申坤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黃奕華展顏道：“既然你這么說，那我就放心了。不過為了項目萬無一失，我這邊再給你派個人，這個人與T市的領導關系特別好，到時候你與他一起去一趟T市，與T市領導見個面，搞好關系。這樣一來，不出意外，牛西山項目里的一千多臺執行器，基本上就是你家的了。”

“感謝！”申坤從椅子上坐起，朝黃奕華深深鞠了一個躬，“我申某永遠不會忘記黃總對我的幫助。”

“不用這么客氣，我們都是互惠互利，各取所需罷了。”黃奕華拿起桌子上的中華煙，從中抽出兩根，一根遞于申坤，一根自己拿著，點著抽起來。

一時之間，房間里煙霧繚繞。少庾，黃奕華道：“我建議你多代理幾款產品，不要光代理執行器。你看看，儀器儀表里面有閥門，有開關柜，有電阻電偶，有溫度計，有傳感器，有料位計、流量計等等，其實這些你都可以代理。如此一來，以后我們只需要找一個廠家即可，不需要再找那么多人了；二來你也可以賺到更多的錢。”

“黃總，你提的這個建議我之前早就考慮過，我準備隔段時間去上海展會一趟，到時遴選幾款口碑比較好的產品代理。”

“這就對了。”黃奕華與申坤對碰了一下，喝完杯中酒，繼續說道，“像你這么年輕，已經做上老板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倘若以后我這一把老骨頭混不下去了，還希望你能收容我呀。”

“黃總，你見笑了。像你這么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該是我求你才對，哪有你求我的。再說了，即使真遇到什么困難，做小弟的，自然傾盡全力幫助大哥，那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經這么一說，黃奕華樂的合不攏嘴。

飯后，申坤叫來了代駕，開著自己的奧迪車送黃奕華回去。到達目的地，下了車后，申坤從車后備箱里提出一箱子茅臺酒，遞到黃奕華手中，道：“黃總，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好、好，那我收下了。”黃奕華也不客氣，提了茅臺酒，徑直往小區門口走去。

看著漸漸消失的背影，申坤長長吁了一口氣，感嘆道：“哎，現在的人呀，如果不送他一點東西，基本不可能談成單子。像以前那種大公無私，純靠技術帶動銷售的年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借助黃奕華的關系，申坤順利見到了T市領導，還見到了負責牛西山項目的總經理，談話很是融洽，只是有一件事申坤聽后，頓時愁眉不展。

徘徊不定之下，他撥通了薛勝強的電話，征求薛勝強的意見。

申坤道：“人我已經見了，但他們獅子大張口，他們要六十萬，項目總經理要四十萬。”

聽到這么巨額的數字后，薛勝強半晌無語，良久才緩緩道：“不就是一百萬嘛，我們豁出去整吧。等項目一結束，我們賺的遠遠比這個數字多。”

“但如果中途出現意外，賠了呢？”申坤額頭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不無擔心道，“公司卡里現在只有一百來萬，假設全給了他們，我們就幾乎處于癱瘓狀態。這樣一來，風險太大。”

“這個我知道。”薛勝強也焦躁起來，“但如果我們不這么做，壓根就掙不到大錢，你說對不對？”

“那要不我們先給他們每人20萬，等做成，再給剩下的錢，如何？”申坤咨詢道。

“唔，讓我好好想想。”薛勝強蹙眉沉思起來，半晌過后，道：“我認為可行，這樣一來還可以鉗制他們，督促他們把我們的事辦成，以好拿到剩下的錢財；二來我們也可以最大限度降低風險，減輕資金方面的壓力。”

“既然你這邊同意了，那就這么定了。”

“記著，關于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萬不可告訴第三者。”薛勝強叮囑道，“包括你的家人。”

“這個我明白。”申坤在電話里噗嗤一聲笑了，“對于那些吃肉的人來說，他們最喜歡守口如瓶的銷售者，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薛勝強說道，“倘若把這個項目做成了，你今年的業績可比我多多了，我自愧不如呀！”

“我倆什么關系，還計較這個干啥！”申坤笑道，“時間不早了，薛哥您早點睡吧。”

掛完電話，申坤很是惆悵，陷入深深的沉思當中。他感覺到他為了能夠盡快賺到大錢，開始丟掉了良知，做起了那些踩在紅線邊緣的事情，但在這個以金錢為主的社會里，不那么做，不可能簽下合同！！！人人都是一團黑墨，自己若想保持清身，就只有空著肚子當禿驢；與其這樣，倒不如一起同流合污，在渾濁里做出一番驚天偉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