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日子,申坤變得愈加困難,由于房租到期,他再一次住進了網吧,可這一次住進網吧與上一次迥然不同,這一次不但經濟拮據,而且還有還貸的壓力;一到還款日,催債電話一個接著一個,那充滿侮辱威脅的話語,頓使申坤神情慌亂、抓耳撓腮,精神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失戀、失業,再加上還未還清的債務,徹底摧垮了申坤的意志,使他變得萎靡不振,失去了往日的風彩,他就像一具沒有魂魄的僵尸一樣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間。他曾嘗試著找工作,但面試長官看到他這樣一副蓬頭垢面、心不在焉的樣子,早就拒之門外。
生活徹底陷入困境,申坤感覺到此時的自己在一步一步往貧窮的沒有希望的淵藪中走去,他想到振作,但一接到催債電話,他的頭腦就跟紙糊的一樣,一下子陷入混沌。
終于,劉曜給的五千連同自己手里僅剩下的兩千元錢都還成了網貸,申坤感覺到末日就要來臨了。由于多日在網吧里沒有休息好,他的臉色變得蠟黃而憔悴,恰似是一位饑餒了好多天的乞丐;由于舍不得花錢理發,他的頭發都能盤起來梳成小辮子了;由于沒有地方洗衣服,他的衣服臟兮兮的,臭氣熏天。
到最后,忍無可忍的網吧老板終于將他轟出門外,申坤變成了城市中的乞丐。現在正是酷暑季節,申坤大不必擔心寒冷,他只需要找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等他找到一處地方,自以為可以長住一段時間,沒想到一個穿著破爛、滿臉污垢的乞丐走過來,將他的衣物連手帶腳扔了出去,同時大聲喊道:“你TM眼瞎嘛,這是我的地盤?!?
申坤拾起衣物,灰溜溜離開了這里。就在他為住處犯愁之際,運氣好的是,一位不知道做了多少年乞丐的老人見申坤一副可憐樣,同意申坤與他結伴,在他的住處一起吃喝生活——說是住處,只不過是在一橋洞底下臨時用破布衫搭設的簡易小屋。
身無分文之前,申坤給手機額外充了兩百元錢,用來聯系父母,防止父母擔心。每次父母打電話過來,他都會說虛編謊,說自己已經找到了工作,在一家名企上班;父母聽后很是高興,鼓勵他好好工作,不必牽掛家里。
掛完電話,申坤一陣心酸,感覺喉嚨里好似塞著一個東西,使他窒息難受。
跟他一起的老大爺問申坤:“小伙子,我見你有手有腳的,四肢健全,怎么會變成受人歧視的乞丐呢?”
申坤揉了揉眼睛,道:“爺爺,你有所不知,雖然我有手有腳的,四肢健全,但我思想殘疾,是一位思想不健全的殘疾人?!?
老大爺自然聽不懂這些個深奧的道理,只是一味道:“小伙子,趁著年輕趕緊找份工作,你還有大把的機會來證明自己,別學爺爺我,要知識沒知識,要氣力沒有氣力,要親人沒有親人,只能淪為飽一頓餓一頓的乞丐。我呀,已經時日不多,活一天算一天了,可你不一樣,千萬不要浪費了自己的青春。”
“我有什么青春可以浪費的?!鄙昀ぱ劢巧钐帞D出一滴眼淚,“我本有著一片大好前程,只因自己作孽,混到了如今這種悲慘地步?!?
“孩子,沒有過不去的坎,失敗了可以重新再來,何必為過去所犯下的錯誤自責不迭,既然過去已經無法改變,那你就想著改變現在,改變未來?!?
申坤好似是一個沒有瓶蓋的瓶子,一語也聽不進去,只是站起身子,去城市街邊尋找吃的去了。是啊,他現在已經放棄了找工作,心里只想著把這張貪吃的嘴喂飽。
每次討飯歸來,申坤都會給爺爺準備一份,因為他懂得爺爺的辛苦,不想讓他挨餓;老大爺為眼前這位尊老的小伙子身為佩服,每次找到食物后,也是給他留一份。就這樣,兩人成了無話不談的忘年之交,互幫互助,艱難度日。
盡管這段日子過得苦澀而沒有尊嚴,盡管這段日子是申坤這一生中最黑暗、最頹喪的時期,但他從這段日子里歷練了自己,打磨掉了附著于它表面的渣滓,淬煉出了堅硬無比的精鋼,使他找到了生命的真諦,貼身體會到了生活的不易。
一日,就在申坤在垃圾堆里尋找食物的時候,突然走過來了一個人,他抬頭一看,正是多日未見的張暉。
只見張暉上身穿一件干凈的半截袖,下身穿一件時髦的破了好多個洞的牛仔褲,帶著金絲框大眼睛,脖子上銜一串金光閃閃的大金鏈,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挖苦道:“喲,這不是我們申坤申總嗎?久仰久仰?!?
申坤低著頭,轉過身準備離開,卻被張暉攔住了去路。
“怎么?不認識我了?”張暉滿臉的輕蔑之意,“沒想到你竟然變成了乞丐!真讓人刮目相看呀!”
申坤還是不說話。
“萬總不是給了你一百萬嗎?難道你都花完了?”張暉冷笑數聲,兩手交叉挺胸,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看來你真是一個敗家子呀,萬總看你可憐,施舍給你一百萬,你竟然不知珍惜,弄沒了,哈哈哈……”
“真是蒼天有眼呀。”張暉活像是只猖獗的猴子一樣,活蹦亂跳,面相猙獰,“這就叫‘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就叫‘不義之財來的快,去的也快’,該來的還是來了?!?
申坤緊咬嘴唇,兩手捏為拳狀,張暉見狀,譏誚道:“怎么?還想打我?”
申坤松開了拳頭,無力地低下了頭,他心里既憤怒又羞愧,那感覺可比直接向他捅了一刀還要難受。
“可憐的娃!”張暉緩緩走到申坤面前,聞到申坤一身的餿臭味,趕緊拿起一只手在鼻子附近搧著,啐道,“你TM真惡心,吃不起飯也就算了,還這么臟!”
“臟了你可以滾開,我又沒有逼你跟我在一起。”申坤突然說話了,這倒是讓張暉吃了一驚,旋即咧開嘴笑了:“是啊,像你這種惡心死人的乞丐,我確實應該離的遠遠的,但因為你是我前同事,我怎么的也不能離開呀,對不對?”
沒等申坤回答,張暉繼續說道:“看在你以前與我共事的份上,再加上我今天心情格外舒暢,決定施舍給你一百元錢。但提前說好了,你得給我磕十個響頭了我才能給你?!睆垥熌樕闲Φ母訝N爛了,從褲兜里掏出錢包,取出厚厚一沓百元鈔票,蘸著唾沫數了又數,從中抽出一張嶄新的一百元鈔票,在申坤眼前晃了又晃,一臉嘲諷道,“想不想要呀?想要的話就給爺磕頭?!?
說句實話,申坤特別想要這一百元錢,因為他知道他的手機快沒話費了,亟需錢充話費;但轉念一想,這可是張暉的錢,還要當著他的面磕十個響頭。想到此,他猶豫了。
申坤如何抉擇?欲知此事,請看下回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