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寧挽月已經(jīng)在這里養(yǎng)傷養(yǎng)了七日。有了神醫(yī)藍(lán)泉的藥,她的傷勢好得很快。
不過,她一日比一日沉寂,越來越沉默寡言。剛開始還會詢問幾句關(guān)于太孫南宮幻的事,后來便幾乎不開口。
紫衣為此愁眉不展,寒喚亦是有意哄她開心,可惜寧挽月并不愿意開口。
今日,夕陽傍云斜時,寒喚帶著一套衣服來尋寧挽月。未踏進(jìn)寧挽月院門,寒喚唇角便噙了幾分笑意。他希望永遠(yuǎn)在寧挽月面前笑下去,哪怕她并不會注意到他的笑。
寧挽月側(cè)倚在軟榻上出神,見是寒喚來了也沒有多大反應(yīng),依然是懶懶的。她眸也未抬,問道:“今日又來做什么?”
“今日乃八月廿二。”寒喚笑了笑,將手中衣裳給寧挽月瞧,他含笑道,“阿月你的生辰莫非不記得了?來瞧瞧這衣裳,我記得你最喜靛青色,特意尋了鮫紗來制。”
寧挽月眸光暗了一暗。她從前的確酷愛靛青,如今——
她道:“我如今偏愛絳紫多一些。”她毫不忌諱,便直言,她偏愛絳紫——帝王之色。
欺她親友者,滅之滿門。此乃寧挽月畢生信條。她早已看開。活著,便是為了用一件事,報仇。
“你若喜歡,改日我令繡娘去制。”寒喚似乎是并未聽出寧挽月言外之意,他還是將手中鮫紗裙朝著她送了一送,溫笑道,“今日先穿這件過生辰可好?”
寧挽月沒有開口,過生辰?她的家人去世不過七日,她過生辰?荒謬絕倫!
“不必了,我想靜一靜。”寧挽月垂了垂眸,絞著被角,她不愿再回想七日前的那個夜晚,因此,她厭惡所有夜晚。
如今寒喚來尋她,無非是夜里去逛一下而已。她討厭夜。
“阿月,紫衣已在馬車上侯了半個時辰。皆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你當(dāng)真要掃興?”
寒喚干脆向前踏出一步,低下頭瞧著寧挽月,伸出一只手掰過她的下巴,迫使寧挽月直視他的桃花眸。
“阿月……我準(zhǔn)備這一天準(zhǔn)備了將近半年。在沒有來北燕時便想為你過一個生辰。”他眨著桃花眸,將眼底的真誠期待展示給寧挽月,軟漉漉的眸子最是含情,“如今有一個機(jī)會,你當(dāng)真不成全么?”
“寒喚,你是誰?”瞧著這樣一雙昳麗的桃花眸,寧挽月的瞳依舊古井無波,她倏爾問道,“你以什么身份為我慶生?”
寒喚幾乎不假思索便道:“你的師父乃是我的師叔,你亦算是我的師妹,自然是以師兄的身份。”
這句話,他用了整整二十四年。
寧挽月輕勾唇角:“寒喚,這句話你說了二十四年不累么?”那一雙眸子里明晃晃地嘲諷令寒喚覺得自己內(nèi)心想法無所遁形。寧挽月道:“我不傻,寒喚。”
“那日.你幫我解.決了寧挽月這個身份,你令我以你師妹的身份跟著你,過些日子風(fēng)頭過去了便送我回師父那里。”她掙開寒喚禁錮她下巴的手,斂去眸中情緒,道:“其實你不想我還有寧挽月這個身份對不對?”
寒喚的手還保持著挑寧挽月下巴的動作,怔在了那里。他以為,這段時間的寧挽月會忙著仇恨,忙著憤懣,不會如從前那般理智。
沒想到,她還是這般理智。對啊,他們二人相處,不理智的那個,永遠(yuǎn)是他。
他苦笑一聲:“阿月,我的確不愿你以寧挽月的身份活下去。故對外宣告,你重傷不救身亡。為了逼真,又造假了一具尸體。”
他不愿日后寧挽月頂著被廢太子妃的身份過活,因此弄出來了一個“貍貓換太子”的計謀,雖說這個計謀算不上高明,但是糊弄一下南宮易足矣。
更重要的是,他不希望未來他做出那件事情之后,他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師妹,被世俗禮法唾棄。
他最開始時本未打算如此,后來聽到寧挽月不在意世俗禮法之后方?jīng)Q心如此。
“我不愿你以寧挽月身份活下去,無非便是望我的師妹沒了南宮易那層桎梏能活得輕松些。你不必多想。”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令你隱姓埋名,改容換貌。你便是你,寧族寧挽月。我不會泯滅你的驕傲。”
“嗯。”她輕輕頷首,得到了多日一來所好奇的答案。雖說這答案,并不怎么令人相信。
“寒師兄,你先出去,我更衣。你不是要為我慶生?”指了指寒喚手中的衣裙,她抿唇道。
桃花眸中迸出喜悅,不迭點頭,將手中價值連城的裙衫放在軟榻上,他道:“那阿月?lián)Q罷,我去馬車內(nèi)等你。”
“別忘了為我備一匹馬,我要如從前那般策馬揚(yáng)鞭。”
“好。”寒喚眸光更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