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課下了之后幾乎人人都知道了自己的小測成績。
沈青禾略略向四周看了一眼。幾個班上成績不錯的同學正坐在一起調侃著這次考試的變態題目,些許夸張的笑聲不時從他們口中傳出,而成績差的直接把試卷揉成紙團扔在一邊,似乎那只是一張無關緊要的白紙。
她下意識地站起身,覺得教室里的空氣太過沉悶。
此時的他們就像一群被鎖在牢籠里無法逃脫的幼獸,擠破腦門地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相互競爭,都想踏上牢籠外唯一一條通向光明的獨木橋。
溫書,做題,考試,競爭。成績單上一次一次冷漠又殘酷的分數不知撞碎了多少天真的還未綻放光芒便夭折在卑微角落里的夢想。
那些疲憊的難以言說的心情最終也只能慢慢沉淀下來在心頭落上一層厚厚的灰塵,遮住了那些橫沖直撞的日子。
當沈青禾意識到自己腦海里一瞬間涌上的無數紛繁思緒時赴晚突然從教室外跑了進來,她氣喘吁吁地在沈青禾面前定下,眼中的光亮卻如星辰一般不曾熄滅:“青禾,你知道我剛剛去外面溜達碰見誰了嗎?”
沈青禾沒接話,等著赴晚自己把話接下去。她知道赴晚實際上并不需要一個回答,只要有人聽她說話她可以滔滔不絕地講一個小時。赴晚優點很多,其中最大的一個優點就是可以自娛自樂。
果然,赴晚自顧自地往下說了:“我看見我男神顧逾川了!他還對我笑了!他笑得那么好看我簡直要哭了!”
沈青禾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赴晚這一臉小迷妹花癡樣,心里想的卻是顧逾川的笑容閉著眼睛她都能畫下來,見他笑一次有什么稀奇的。
在沈驚眠面前顧逾川的笑容估計要都泛濫成災了。
想到這里沈青禾突然替赴晚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哀。她知道赴晚所有的喜怒哀樂都真實簡單地讓人心疼,但無論發生什么她都能總是那么開心快樂地笑著,仿佛從來沒覺得上天對她吝嗇。
“他好好地就對你笑了啊。”沈青禾彎起眼睛,順口問了一句。
“不是。”赴晚的聲音頓時低了幾分,卻依舊是一副滿眼桃花的樣子:“他走過來,特別溫柔地告訴我,同學,不要在墻上隨便刻字。”
沈青禾唇線上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喂,你別笑。”赴晚鼓起嘴角,極力想裝出一副很兇的表情,可惜失敗了。“我說真的呀。他當時沒穿校服外套,里面穿了一件干凈的白襯衫,我就一直盯著他看,我以為他沒注意到我的。可是他看向我的時候,好像整個世界都晴朗了。”
沈青禾覺得赴晚說起顧逾川的時候像個語無倫次的小孩子。急切地張著嘴跺著腳想要說清自己喜歡的玩具是什么樣的,卻又因為太喜歡了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說。赴晚很少有強烈著迷的事物,但顧逾川就像她心里的玫瑰花,她心甘情愿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不讓它的花瓣碎掉。
“好啦,我知道。”她捏了捏赴晚的手心。
“哎青禾你知道嗎,顧逾川這次又是全年級第二。”赴晚換話題的速度比風還快,只不過中心人物依舊圍繞著顧逾川:“我聽說他考試前一天晚上還在家里開黑打游戲,熬到凌晨四五點不睡覺。這樣都能考那么好,他也太作孽了吧。”她流露出義憤填膺的表情,眼底卻是滿滿的驕傲。
沈青禾笑而不語。她透過教室窗戶往外看,視線在窗戶邊角搖晃的綠葉枝干上停留了須臾,可那條一塵不染的純白發帶不知怎地就飄進了她的眼里,扯著她的思緒漸漸從顧逾川身上遠離。不出意外地,她一偏頭就看到了沈驚眠。
似乎是要去辦什么事情吧,她手里拿著不厚的一疊紙和筆,從高二年級的走廊徑直走到了他們這邊。樓道里人潮擁擠,到處都是談話的學生,黑壓壓的腦袋,暴露在空氣中的汗水和喧嘩聲,以及不時經過的一些西裝革履的老師。可縱使這般沈青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沈驚眠,她淡然又平靜地穿過一個又一個人群,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墻將她和其他人隔離開來,所有的光芒都凝聚在她的身上,而其他人悄然隱退在俗世的悲歡擾攘里。
那是她以引為傲的姐姐。
“那是沈驚眠吧。”赴晚的目光也向這邊看來。
“她比顧逾川還厲害啊,全年級第一幾乎每次都是她。”
聽著赴晚不加掩飾的夸獎,沈青禾動了動嘴唇,那一刻幾乎有什么話要從她喉嚨里翻滾而出。
她是我的親姐姐,沈驚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