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農民筆記
- 侯永祿
- 1046字
- 2021-09-27 11:43:53
賣羊
(1963年1月17日)
1961年,農民們說心愛之物是“自留地,娃他娘,‘飛鴿’車子‘生產羊’”。只要你辛勤勞動,自留地按人口不論大小一人幾分都幾分,產的糧食就能維持人多勞力少的家庭的一部分口糧,也就不會再出現1960年餓死人的現象。那“飛鴿”車子比驢快得多,難怪農村人它稱為“洋馬”。下地,走親戚,上會,只用腳一蹬,“呼呼呼”不大一會功夫便到了目的地。至于娃他娘,那自古希望夫妻恩愛么。說起“生產羊”來,雖是農民四件心愛之物的最后一件,但確實也使一些會養羊的社員得利不少。一只好的“生產羊”價值高達五六百元之多。一年有生兩次小羊的戶獲利可達成千元。所以有的人抱起小羊羔摸來摸去,真和愛小子娃一樣的心疼。(把“小羊羔”和“小子娃”相提并論,足見“羊”之寶貴。)
母親和菊蘭聽人說誰養羊得了不少利,誰嫁女時還把個“生產羊”當作嫁妝陪上了,就多次勸說我“給咱也買個羊養上”。我實在推辭不過,就只好答應。但是上街一問,價錢都在幾百元,100元以下是買不到的。后來聽說一個親戚家有只羊,實在不愿養了,想賣掉,價給上50元算了。我見母親和菊蘭都同意就買下了。這羊不是“生產羊”不能剪毛,也不是奶羊不能擠羊奶。后來有人說叫“狗羊”。不管叫啥羊買下了就得喂。我黑明晝夜不是開會就是勞動,哪有功夫放羊喂羊。菊蘭更是黑地白日地忙個不停,做了地里做屋里。不等飯吃畢下地的鈴又響了,只好把饃掰開夾點菜,先看隊長安排干啥活;不能等隊長走了還不知干啥活 白白耽誤一晌的工分。羊餓得“咩咩”地怪叫喚,母親只有叫喝上點洗鍋水。菊蘭下地回來在地頭路邊拔上把野草給羊。西玲和豐勝遇星期放假就得去野外放羊。不是把牽羊的繩弄斷了,就是把繩遺了。暑假時太陽熱得像火爐,搭上傘不是羊跑了就是羊趁(方言,羊韁繩)丟了,一提起放羊就發熬煎。
但羊喂了多半年,全家誰都受夠了。我只好拉到集上去賣,但就是沒人問,因為不是“生產羊”,也不是奶羊。既不能擠奶又不能剪毛,加之養羊的人多了,羊也不值錢了。正是興利的興利,吃虧的吃虧。群眾說的好,“興羊利的興羊利,挨羊挫的挨羊挫。”多虧寒假前學校老師準備會餐,趙主任聽人說我有個肥羊在街上賣了幾會,沒賣掉,便到家里給了17元錢成交,我心里當下輕松了。編歌道:
謀羊利辛苦一年,受了害娃哭妻怨。
白下苦放在一邊,賠了本三十三元。
卻證明形勢好轉,投機者回頭是岸。
資本路一片黑暗,走社會齊心向前!
(無巧不成書,父母親都屬羊,卻難興“羊利”。“生產羊”的興衰,不排除投機倒把者的利欲熏心,操控物價,更可見三年自然災害后的物質匱乏,經濟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