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這道題的最后一小問，牽扯到排列組合的知識，希望大家能夠先把思路.......”

數學小老頭捋了一下自己為數不多的幾縷油得發亮的發絲，抓著一張皺巴巴的試卷，拿著粉筆在黑板上勾寫著概念公式。

坐在后排的東朔也，看著自己手中滿是紅色勾勾的卷子，饒是他對于結果并不是很啞然，但是老實說他其實也有一點點不自在。

當然這些勾勾都是他自己打的，答題卡還沒有發下來。

不過想來情況可能比起自己批改的，還要更加糟糕一些。

大概.......有個三十來分？

東朔也抿著唇瓣，抓著卷子的手指微用力地捏了捏。

目光在卷面上凝了幾秒之后，便將這張卷子合了起來，放在了桌面一邊。

算了，比起煩惱這個，還不如補會兒覺，來得舒服得多。

“叮鈴鈴~~~”

“既然已經下課了，那么我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試卷也已經講得差不多了。想必各位對于自己的分數應該也已經估得差不多了。

最后一題我們明天講，當然諸位也可以嘗試交流一下，看看能不能解出來。那么這節課就到這里。”

數學小老頭整理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課件，向著門口走去，只是剛走到門口的時候，似乎想起了什么，轉過了頭看向了坐在門邊的女同學。

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卻頓住了，猶豫了一下。

視線在教室掃了一下，落在了教室內側的某道身影上。

“那個，落合，幫老師把昨天的數學練習冊和筆記收上來吧。”

“哦，好的，老師。”

正握著筆，在卷子上寫著什么的落合香奈，仰起了頭，看向了門口的數學老師，點了點頭。

“好的，那么拜托了。”

隨后他便走出了教室。

落合香奈將自己的卷子塞進了抽屜里，隨后走到了講臺上拍了拍桌子。

“大家把數學練習冊以及數學筆記交一下。”

在她的聲音落下之后，臺下的喧鬧聲稍微低了些許，零星的幾個人準備起了自己的東西，當然大部分人還在各做各的事情。

這并不讓人訝異，這幾乎是每天的常態，落合香奈也沒有指望僅僅是這樣，就可以讓那些要收的東西自動地跑到她的手上。

她只是想要事先提醒一下。

等會讓她還得一個個地下去收。

所幸倒是沒有什么人故意刁難，唯一有點麻煩的大概就是那個家伙了。

話說那個家伙考得怎么樣？

落合香奈撇過了目光，看向了東朔也，幾乎已經算是本班的一個著名景觀。

她抱著那堆快要比她頭高的作業本，走到了他的課桌旁，右手抽過了他課桌上的那張試卷。

入眼的便是那堆紅色的勾勾。

不過要不是這樣，她反而會有些不自在呢。

“還有什么好看的，差不多就這樣了。”

東朔也的話音響起，落合香奈手中的卷子被抽走。

“總歸比你上次十幾分要好得多吧。”

“你要這么說，那我也沒有辦法。”

東朔也手撐著脖子，單手將手中的卷子折成一些小疊，然后扔進了抽屜里。

隨后目光落在了落合香奈手中的一大摞作業本。

“你在收作業本嗎？雖然可能考試之后說這種話，有些不成體統，但是現實情況就是如此，我這里可沒有你的東西。”

“有些時候，你選擇不說話，沒人會認為你是啞巴。你這個家伙真是的。”

落合香奈瞪了東朔也一眼，隨后托著作業本的手正準備用力，大概是上邊的作業本沒有摞好，中間的作業本瞬時坨了出來，要向著一側傾下。

東朔也瞬時伸出了雙手扶住了即將傾瀉下來的作業本。

落合香奈下意識地抬起目光，與東朔也的目光相觸在了一起。

視線不知為何著落在了他的黑色眼鏡框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眼鏡框的遮掩效果好像是減弱了，即便被眼鏡遮掩，他的容貌依舊顯得頗為俊朗。

想起了那天在他家，自己產生的那種奇怪沖動，她的臉龐驀然地有些發燙。

她瞬時低下了目光，抱起了作業本，轉過了身子，向著教室后門走去。

“那個，我去送作業了。”

倉促地說了一聲，便快速地離開，身影略顯得有些慌張。

坐在位置上的東朔也正在思考如果她對自己說“謝謝”的話，他是不是該說句“沒事，很是榮幸。”之類的話。

對她說這樣的話，會不會讓自己的存在感變得有些高，并且這樣的話語是否太親近了？

但是不說的話，似乎又不太合適。

也許他該換個更加恰當表達“沒事”這個意思，但是又不會太親近的話語。

隨后便看到了落合香奈已經沒去的身影。

好吧，看樣子現在他不用考慮這么復雜的事情。

“你就這樣若無其事地讓一個女生就這樣搬著這么多的作業本去辦公室。”

東朔也耳邊響起了一道好聽的聲音。

一旁的清宮凪正托著小下巴看著他，如墨般的長發傾瀉在她白皙精致的鎖骨上，粉嫩的唇瓣輕抿著，清澈的瞳眸正微微地撇在東朔也的臉龐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漂亮的臉龐上正戴著一副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女式眼鏡，莫名地給了她一抹知性的美感，整體偏幼的氣質搭配上原本應該屬于成熟女性的氣息，竟然不顯得有些許違和。

“關于這一點，你應該去抨擊那個老是理所當然使喚她的中野老頭。”

“你的觀點一點也不出奇，班里應該幾乎所有人都這么想，所以沒有人愿意提供幫助。覺得讓她陷入麻煩的始作俑者又不是自己，她如果感到麻煩就該去怨恨那個指派她的始作俑者。

你覺得這是個好局面嗎？還是說你覺得你和他們是一類人。”

清宮凪手指繞著自己一縷發絲，輕笑著看著身側的東朔也。

兩人之間的空間寧靜了一兩秒。

“我和她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能夠給予她的最好幫助就是不給予她幫助，她應該不會喜歡我破壞她的生活。

畢竟我可是在班級的種姓制度之中最底層的存在。

而且.......”

東朔也頓了一下，轉過了目光看向了清宮凪。

“而且她在很勉力地維持著自己這樣的生活。她真的.......很努力，況且之前，我的存在也是給她添了很多麻煩。

或許比起中野……我可能還更加可惡一些。

我有什么資格談及幫助她.......一個更惡的惡人去幫助她解決一個惡人帶給她的麻煩，不覺得很是荒誕可笑嗎？

我不想回到光明的一面，也不對那所謂光芒的一面有任何期待，當然也或許是.......沒有資格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對清宮凪說這些。

但是此刻的他卻不是很在意。

仿佛這樣的事情，自己并不是第一次。

與之前對清宮凪敬而遠之的情緒完全不同，此刻的他感覺很寧靜，也不感到有任何排斥感。

他感覺自己可以和她訴說一切。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奇怪到甚至讓他自己也感到別扭。

他今天的話，格外地有些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