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yī)院住了整整五天，楚涵和郝誠終于如約來接他出院。

“其實醫(yī)生說，最好一周的。”楚涵一邊辦著出院手續(xù)，一邊還在嘀咕著。

梁衍聽得耳朵都快生繭，一本正經(jīng)地對楚涵說，“你真的很適合當秘書。”

楚涵一愣，只見郝誠在一旁偷著笑，才反應過來梁衍這話是在損他。

“我這還不是受了夏局長的囑托！真是不識好人心。”

“對了，”梁衍問，“那個女大學生的案子怎么樣了？”

此言一出，郝誠的臉上立刻沒了笑容。

“還在調(diào)查呢。沒什么頭緒不說，昨晚我們又接到了新的報案。”郝誠嘆了口氣，“也是師范大學的學生，她的室友說她已經(jīng)失聯(lián)了一天一夜。”

楚涵開著車，梁衍和郝誠坐在后座上。

“省里對榕城的治安不太滿意，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研究派新的局長過來了，估計下周就能到任。”郝誠說，“榕城確實很久沒遇到這樣的案子了。”

話音剛落，郝誠的手機響起來。

“郝隊，我們在城郊北豫河里打撈上了一具女尸！”

郝誠的眼皮一跳，“還是北豫河？”

——

楚涵轉(zhuǎn)道開去了城郊北豫河方向。

郝誠等人到的時候，一眾刑警已經(jīng)封鎖了河邊的路。

看著被打撈上來的尸體，郝誠有些氣惱，沖著手下的隊員們吼道：“給我守住這里，我就不信兇手還敢來！”

“是！”老大發(fā)怒，下屬們自然不敢多話，立刻安排值班。

梁衍蹲下來查看了被害人的傷口，傷在大動脈，一刀斃命。

死者的身上還有多處被捆綁勒傷的痕跡。

沒多久，法醫(yī)也來了。

經(jīng)過鑒定，這刀口的形狀，應與那天刺傷梁衍的那把刀一致。

這個結(jié)論，再加上行兇的手段、拋尸的地點，眾人自然懷疑到那晚在警官大院附近刺傷了梁衍又逃脫的兩個人身上。

只是在梁衍看來，這一切都做得太過刻意。

除此之外，法醫(yī)還在被害人的體內(nèi)檢測出少量乙醚。

兇手應該是先把人迷暈后再將其帶走綁架，殺害，拋尸。

郝誠召集了隊里的刑偵精英和當?shù)嘏沙鏊鼐掷镩_會，楚涵執(zhí)意要將梁衍先送回去休息。

“這點小傷，不礙事的。”梁衍又說，“如果你們認定是那兩人所為，我和那兩人交過手，能給你們提供有用信息。”

楚涵拗不過他，只好把車開回局里，當然，又是不免一路嘮叨。

下午，梁衍跟著開了好幾個會，直到坐得久了，傷口開始疼起來，他才起身出了會議室，沉默地站在窗邊。

警員小劉走過來，問道：“梁哥，聽說你受傷了，嚴重嗎？“

梁衍淡淡回應：“快好了，不礙事。”

小劉點頭，“你要是累了，前面的休息室里有沙發(fā)和床。”

“好，謝謝。”

小劉離開，梁衍依舊站在那扇窗前，不知過了多久，楚涵走到他身邊。

“是不是傷口疼了？我還是送你回去吧。”

“楚涵。”梁衍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低聲說，“如果我說，其實那兩個人的目標是我，你相信么？”

楚涵一驚，“什么？”

梁衍將自己的推斷一一講給楚涵。

楚涵聽后更加震驚：“所以那天你讓我去查撞你的那輛車？”

可如果真如梁衍所說，楚涵更是一陣后怕。

“你住院的那幾天，我和郝誠不是時時刻刻都在病房外，偶爾也是沒人守在外面的，萬一這兩個人趁著間隙去找你怎么辦！”

梁衍卻很淡定地說，“我怕的是他們不找我。”

楚涵想到近期的案子，很是疑惑：“可是到現(xiàn)在為止，遇害的都是女大學生，說明他們的目標是年輕女性，實在沒必要對你下殺手。”

“這點我也沒想通，可能兇手根本不是那晚和我交手的人。刀傷的形狀一樣，也可能只是巧合，或者根本就是故意迷惑我們。”梁衍想了想，又說，“把第一起案子的法醫(yī)鑒定報告拿給我看一下。”

郝誠那邊終于散了會，梁衍和楚涵早已在他辦公室等他。

“你怎么還沒走？”郝誠指的是梁衍。

“留下來聽聽你們的討論結(jié)果。”

郝誠坐下點了根煙，緩緩地說：“這兩個被害人之間毫無聯(lián)系，她們彼此不認識，在不同的學院不同的年級，兇手大概率是隨機選的人。我已經(jīng)安排人去查一個月內(nèi)師范大學的監(jiān)控，看有沒有可疑的人在學校出沒。我也叫人去查了近年來跟北豫河有關(guān)的案子，等出了結(jié)果，再叫你過來討論。”

“師范大學近年發(fā)生的案子，也有必要查一下。”梁衍提醒著，又遞給郝誠一份資料，“還有，你看一下這個。”

那是半小時前楚涵拿給梁衍的法醫(yī)鑒定報告。

上面清楚地寫著女孩遇害的時間是六月二十九日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

郝誠看著這份報告，驚得瞪大雙眼。

據(jù)梁衍說，他在警官大院附近小路上遇到那三個人的時間，明明已經(jīng)晚上十點半了。

他怎么可能看到一個已經(jīng)死去的人呢？

所以那天晚上他看到的女孩，根本就不是那個失蹤被害的女大學生？

郝誠皺著眉頭，“阿衍，你確定沒有看錯嗎？”

梁衍很肯定地說：“郝隊，我也做過五年的刑警，這點眼力還是不會錯的。”

“…難道是有人冒充這個女孩，故意被你看見？”楚涵半信半疑地說出了這個推測，郝誠當下一驚。

“刻意喬裝？變態(tài)嗎？”

梁衍十分淡定地說：“除非法醫(yī)的鑒定結(jié)果有誤，否則只能這么解釋。遇害女孩是榕城師范學院的學生。榕城師范學院在南，警官大院在北，完全不在一個地段，而且那女孩家也在南邊的小區(qū)，她的親戚、朋友，都沒有住在警官大院附近的，她沒理由無端出現(xiàn)在那個地方。兇手為了方便作案，也沒有理由選擇在警官大院附近這樣對他們來說危險的位置。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必要找人去冒充被害者。所以我只能作出這樣的推斷，如果我已經(jīng)被害，就可以和這兩起案子并案調(diào)查。如果我還活著，兇手就利用我曾見過的事來迷惑我們。”

“可是為什么是你呢？”郝誠想了半天還是覺得疑惑，“你得罪過什么人嗎？”

“也不一定目標是你，那警官大院里住著那么多警察，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隨便找了一個人下手？”楚涵接話道。

關(guān)于這一點，梁衍也想過。但他早上剛被撞壞了車，晚上就遇上這種事，他實在不能把這件事歸為是巧合。

郝誠一時理不清頭緒，煩悶地走去窗邊又點了支煙，狠吸了幾口。

“阿衍，為了你的人身安全，這幾天，你就不要隨意出門了。”郝誠說。

在這件事上，楚涵深表贊同。

“警官大院周邊的布防，也該好好檢查檢查。監(jiān)控壞了我們竟然都不知道，能讓嫌犯在我們自己的地盤上逃脫。”

從郝誠辦公室出來，楚涵就強行要送梁衍回去。

梁衍黑著臉坐在車里，心情十分郁悶。以前他做刑警的時候，何時這么嬌氣！真不知道當初韓局是怎么跟夏海巖說的，夏海巖又是怎么交待楚涵的，現(xiàn)在簡直把他當作一個弱不禁風的廢人保護起來，實在太憋屈！

這個時候，他就很想回去警隊，過回以前的日子。

當初他被自己的頂頭上司放逐到這小小的警校，除了想要方便他休養(yǎng)身體，也是因為他當時辦的案子尚有嫌犯還未落網(wǎng)，為了對他的保護，韓局才將他發(fā)配來這兒，承諾他待個幾年就回去，可他現(xiàn)在就想要快點結(jié)束這種日子。

然而——

他突然想到了夏伊伊。

無賴的、驕橫的，時而又讓人心軟沒轍的夏伊伊。

梁衍一陣煩躁。

他真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