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楚涵忙著陪夏海巖到基層調研，所以去醫學院查檔案的事，就變成了梁衍一個人在做。
這天梁衍從榕城醫學院出來的時候，遇見了一個熟人。
“老關？”
“阿衍！”
“你怎么在這兒？”
“我在醫學院上班，保衛處。”
關旭是梁衍在警校時的同學，關旭大他兩級，兩人也不是一個專業，但打過幾次籃球，對對方的球技很認可，便成了好朋友。
關旭問：“聽說你畢業后進了刑警隊，現在怎么樣？你到這兒是……找人？查案？”
“不瞞你說，我最近確實經常來醫學院，查一些資料。”
“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嗎？”
梁衍搖搖頭：“我查的都是一零年的資料，太久遠了。”
關旭笑了：“這你還真的找對人了。我剛來醫學院的那年，被分去了校報編輯部工作，負責攝影攝像，還有整理記錄。你要查的東西，我回去翻翻，說不定有你能用得上的。”
“你在校報編輯部？”
梁衍實在難以想象，關旭提著個相機到處拍攝的樣子。
“你可別小看人！想當初我也是受過專門培訓才上崗的。”
——
校友相聚，自然是去了當年大學旁邊的燒烤店。
梁衍大概說了近幾年的經歷，關旭聽說他出任務受了很重的傷，此后更是不染煙酒，兩人也就沒怎么喝。
第二天，關旭便把一零年的校報素材都拿來給梁衍看。
他拍的素材很多，學校的重大活動、重大事件，還有校園風光都有。
梁衍就在這一堆照片中，發現了一件讓他十分吃驚的事。
——
“夏局，你看這個。”
夏海巖的辦公室里，梁衍遞給他一張照片。
夏海巖看了又看，也沒覺出有何不妥，“這照片，有什么特別的嗎？”
梁衍拿出電腦，將照片掃描至電腦中，然后將其放大。
“您看這個人。”梁衍指著照片中并不起眼的一處。
夏海巖的表情變了變：“這個人……”
梁衍點點頭，“就是那個出現在K8停車場附近的監控里，叫‘YC’的專業殺手。”
“他怎么會出現在醫學院？”
“夏局，我申請重新調查當年醫學院的兩個案子。”
“你是懷疑，失火案和失蹤案跟這個人有關？”
“目前沒有證據能證明YC和這兩個案子的關系，但是我查遍了那年醫學院的教職人員資料，這個汪馳并不在其中。他作為一名專業殺手，不會無端出現在一個地方。”
所以他認為，當年醫學院的案子，一定還有被他們忽略的地方。
夏海巖沉思片刻，終于同意他的申請：“這個情況我會向上級反應，你和郝隊長先去調查，但畢竟是學校，不要太大張旗鼓。”
——
這天上完射擊課，夏伊伊被輔導員叫去院辦。
自從上次跟梁衍確認后，程悅也和夏伊伊所在班的班長說過，讓他幫忙在學生里辟謠，可是沒多久又出了夏伊伊在男生宿舍樓下質問肖駿的事兒，結果這傳言越傳越兇，全警校幾乎都知道了。她想這件事也不能只找梁衍一人核實，最好是和雙方當事人都確認一下，便找來了夏伊伊。
“伊伊啊，最近在學校里流傳一些對你不利的傳言，你自己也聽說了吧？關于這件事，老師想問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夏伊伊很討厭這件事。
“程老師，我沒什么可說的。”
程悅疑惑：“你的意思是，傳言是真的？”
“既然您都說了是傳言，真假有幾分可信，大家心里都明白。”夏伊伊很聰明，她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她喜歡他這件事，既然是真的，她就從來沒想過否認。
“老師擔心，這些傳言會影響你。”
“謝謝老師關心，我一向不理會這些傳言，傳著傳著，大家自然就覺得沒意思了。”
“你倒是想得開。那老師就放心了。”
伊伊禮貌地和程悅道別，然后輕輕關上了門。
既然已經傳成這樣了，那，他……應該也聽說了吧？
不知道他會怎么想？
雖然嘴上說著無所謂，可是她的心里還是會在意。她在意的，是他的想法。
如果他也聽說了，會對他造成困擾嗎？
伊伊低著頭往樓下走著，心不在焉的她在拐角處差點撞到人。
“走路不看路，想什么呢？”
熟悉的聲音讓她猛然抬起頭。
“梁、梁叔。”猝不及防地就遇上了他，伊伊傻笑著緩解自己的尷尬。
他淡淡點頭致意，也沒有想和她再多聊下去的意思，側過身子往上走。
“梁叔，我有事跟你說。”伊伊從背后叫住他。
反正都已經被傳成這樣了，她索性就表白，他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總歸是不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了。
梁衍停住腳步，站在她半米之內的距離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最近，學校里有些關于你……和我的傳言，你聽說了嗎？”
梁衍點點頭：“略有耳聞。不過是傳言，我不會介意的。”他頓了頓，又說，“你也不要介意。”
他說得云淡風輕，看起來的確是絲毫不介意的樣子。伊伊心中一痛，難道他都沒有想過，這件事本來就是真的嗎？
“梁叔。”伊伊又喊了聲，眼中緩緩升起一抹倔強，“如果……傳言是真的呢？”
梁衍的眉頭微挑了挑。
“什么？”
“如果這個傳言的內容是真的，你……怎么想？”
梁衍怔住。
“夏伊伊你……”
他完全沒有想過，她竟會真的對他起了這樣的心思。
就算是程悅和他求證，他也只當這是學生們的八卦，從未在意。直到今天她親口問他，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可是他自己呢？
相識之初，他只當她是個鄰家小妹妹，因她生性頑劣，對她多關注了幾分，又因她是夏局長的女兒，對她格外的照顧。與她的幾次近距離接觸，也都是正常的朋友間或師生間的交往，從未有過逾矩的行為。
所以，這個拿他當“叔叔”的小女孩，會對他產生這樣的感情，是他也始料未及的。
從小到大，他被人表白的次數很多，他總是會禮貌地拒絕，日子久了，很多人都說他高冷，難追。從前他拒絕別人的時候，只是態度謙和有禮，也并未過多考慮他人。
但面對夏伊伊……
他清楚地知道，他不想傷害到她。
想了很久，他緩緩開口，聲音極低。
“我是你的老師。”
“那又如何？”
“我們差了九歲。”
“我知道呀。”
“現在光是傳言，就對你的影響非常不好。”
“我不介意。”
他說的都是站在她的角度考慮到的實際問題，可除了這些，他竟說不出其他的理由，比如“我不喜歡你。”
“梁叔，這些都是外在因素，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夏伊伊的眼睛清澈如水，明媚的眸子里閃著某種期待的光，“你對我是什么感覺？你，喜歡我嗎？”
終于問出了那個她最想問的問題。也是他最怕回答的問題。
可是，到底該怎么回答，才能不傷了這個小丫頭的心？
“夏伊伊，”他說，“如果我喜歡你，我會告訴你。”
對視間，伊伊緩緩低下了頭。
“……我知道了。”伊伊失落地說著，短短幾秒，又重新抬起頭，臉上的笑容依舊，“如果你什么時候喜歡我了，一定要告訴我。”
丟下這句話，她也不管他的反應，自顧自地跑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