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米薩西亞都的居民來說，這是神奇的一天，實際掌管城市的幾大幫派，有五個都坐在了一起，歡聚一堂。不僅是各大頭目、小領隊，甚至許多城市邊緣小角色都被邀請參加派對。

“親愛的女士們、先生們，歡迎大家來到梅塔特隆大宴廳，在此我們衷心……”

隨著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念出歡迎詞，廳內燈光也集合成一束，被吸引目光的賓客們朝舞臺中央聚集，據說會有精彩演出。

萬幸，主持人深知自己不是主角，見“集合”任務達成，快速的退下臺。

“下面請欣賞，說書人辛聲的故事。”

為了這場演出，辛聲用盡畢生所學，將幾個版本的神話傳說、現世其他地方的風土人情、在米薩西亞都看見聽聞的日常，全整合到一起。還與大家制作了圖畫和道具，起引導想象的作用。

剛開始的劇情風趣幽默，逗得觀眾頻出笑聲，但引人入勝后，卻微妙的使人越看越生氣，卻又不好發作出來。

“這就是我們的城市嗎？真的太可笑了。”

臺下逐漸發出唏噓不已，或憤慨但無奈的聲音。辛聲的故事里沒有任何指名道姓，但卻精巧的使大家代入感極強。

演出結束，大廳里一片寂靜，連起碼的掌聲都沒有。大家陷入沉思，有的甚至質疑起活著的意義。在這個縱情享樂的欲望之都，第一次獲得醍醐灌頂般的清明，都不知道之前的歲月是怎么過來的。

辛聲換下演出服，來到二層一個隱秘的房間。里面坐著各組老大，以及各一位隨行人。

剛結束實況轉播，表演者就來到跟前，黃組老大不解風情，先替小弟問了句：“你就是把我們馬德烈耍了的辛聲？”

真的非常不會讀氣氛，辛聲無奈，但也只好賠笑道：“嚴重了。”

在場的分別有橙組、黃組、綠組、靛組和紫組頭目，紅組是大家要聲討的對象，而藍組未曾露面。

也無意追究，黃組老大舒適得把腳翹上桌子，問：“你的故事我們看明白了，是想說雖然我們這群人一天到晚耀武揚威，實際上就是一堆小丑，給狗上權當了槍使對吧？所以呢？你希望我們一起造反？”

辛聲沒有搭話，是奇爾嘲笑出聲。他說：“造反？聽起來到真像是被奴役久了。我們難道不是要拿回原本該屬于大家的東西嗎？”

“該屬于我們的？是什么？那點錢？還是條條框框的管束？”

在場五組里，唯有黃組對于“無法無天”貫徹的非常到位，基本的日常就是燒殺搶掠，怎么高興怎么來。他們不會在意錢財，只在乎能不能逍遙快活。

要說這樣一群“有志”之士如何能使幫派如此壯大，是靠恐怖統治嗎？有一些，但更多的，據說他們對內部成員會非常友善，真的做到“兩肋插刀”，一人有難，全幫出動。

“去追求你們的童話和平等吧，爺就不奉陪了。”黃組的人起身離開。

有人擔心他會把會議暴露給敵對方，但靛組大哥推了眼鏡，表示不可能：“告發對他沒有好處。假設我們四組結盟，打紅組和上權，還是有獲勝的希望。他兩方不得罪，就當自己不知道。我們贏了，就不會因為他告密而發難；對面贏了，他還可以趁火打劫一番。”

辛聲很高興這位大哥的沉穩，不愧是一看就很靠譜的眼鏡，話語中透露著愿意結盟的引導。

會議按照先前說好的，只揭露部分對大家不利的真相，沒有夸大其詞，沒有編撰假象。但僅有一條，辛聲花了好多時間去說服米希爾，那就是保持沉默。

“我不引導大家的情緒，但不代表他們不會自己思考。”

各家頭目就算坐在一起，相互依然有充足的戒備，慎防爾虞我詐。容易擔驚受怕的孩子總會習慣把事情往壞的方面想，更不要提有諸多佐證的現今狀況了。

“推翻上權！獲得真正的自由！”討論以奇爾鏗鏘有力的口號為結束。

會議要持續幾日，既然達成結盟，剩下的就是分析局勢、統計戰力、分配工作，以及對于各家都很重要的：瓜分成果。

今日散會后，奇爾是最高興的，多年夙愿終將迎來曙光。綠組頭目本著禮貌，微笑離開。紫組和米希爾也出去，靛組大哥卻把辛聲叫住。

“你們是不是隱瞞了別的信息？”他問，語氣卻像在說陳述句。

辛聲看他一副商人的面孔，反問：“與大家無益的事需要提嗎？”

“你是天使？”

不得不承認，辛聲已經習慣張口閉口異種族的對話了，這可是天使之城啊！所以他笑道：“曾經不是，現在硬說的話，算半個吧。”

“那你是在多管閑事？”

“我在替親友完成遺愿。”

大哥挑眉，因為這回答非常重情重義，聽起來很對胃口。他對自己的行為做出解釋：“別誤會，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大家都是有小算盤的，有的話不說也并不一定意味了背叛。我只是覺得你有點年輕。”他推了眼鏡繼續道：“如果你把全貌告訴我，或許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怕人思慮不周？

辛聲承認，按照索爾的年齡算，他比在座的任何人都大好幾輪，可他的靈魂只在現世摸爬了二十余載，確實會有稚嫩。但他還是拒絕了對方的好意，并解釋道：“非常感謝您，但我有自己的打算。”

看著小伙子澄澈的目光，眼鏡知道他選擇了相信自己，但沒有接受。

“看來確實有隱情。”他想，笑道：“那祝大家都能獲得心儀的結局吧。”

兩人分別后，辛聲去找米希爾。

作為會議的發起人，辛聲和米希爾應該屬于額外勢力，但不管在會議中還是散會后，紫組頭目都表現出過分親昵的熱情。

“姐姐跟人家一起回去吧。”

辛聲到的時候，看到紫組大姐正像個孩子，半掛在米希爾胳膊上，試圖用撒嬌博取認同。但她一個幫派老大，打扮得像街頭惡霸，與這種可愛的事不能說毫無關系，但也十分不搭。

米希爾無奈笑著，極其熟練得把她扒拉下去，并再次拒絕道：“我說過了，這是我們的事，本都不該把你們牽扯進來。”

兩人還在拉鋸戰，卻看見了辛聲。

“啊！”應該是為了形象，大姐頭瞬間就立正了。

“打擾到你們了？”說著問句，帶著歉意，實際上辛聲卻往前走了一步。他看的出，米希爾需要解救。

“豈止是打擾了。”大姐頭及不樂意，表現出十足的嫌棄：“說起來，外鄉人，你插手我們城市的事，是不是有點狗拿耗子？可別跟我說你胸襟博大，海納百川，見不得人受騙受苦？”說到最后她都差點笑背過去，因為這個世界上絕不會有這種人。

“苦難都是屬于個人的，見不得也沒辦法。”知道人家在說氣話，辛聲也不正面回應，岔開話題道：“您二位的關系是？”

說到這個大姐頭就不酸了，小手不安分的就往米希爾身上、臉上探。她得意道：“這是我們沙利葉街道的天使姐姐，小子你福氣太大了。”

懂了，辛聲點頭：漂亮大姐姐和喜歡她的小女孩，關系非常明了。

他不認為米希爾會因為這就做個吉祥物，一定是那些深巷里有太多人需要幫助，才使得她留下。比如曾經的商店老板，如果不是米希爾幫助了那位可憐的母親，老板也不能安全被送到外面的城市。

好不容易跟大姐頭分開，回到住所已然深夜。哈米爾在等他們，看見兩人都完好無損松了口氣。

米希爾帶孩子回房休息，辛聲獨自一人。

他看見花園里那棵被治療過的樹，微風徐徐，月影斑駁。他張開手，像接落雪一般，有零星的光在掌間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