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氏涼茶
“錢是很重要的東西,有了錢可以去私塾,可以吃飽穿暖,可以不受大爺爺家的欺負。”這番話從小孩子的嘴巴里說出來,尤為心酸。
這孩子,把什么都看在眼里。
“賺錢養家是男子漢該做的事情,你只是個柔弱的女人應該在家里享清福。”芝麻說著將蘇淮月的手掌攤開。
掌心正中是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那是她在摘蓮藕時劃傷的,手指上也結了一層繭子,還能看出這雙手的主人曾經并不是干這些粗活的。
“我知道自己是個拖油瓶,不然你早都已經離開這里了。”委屈的男子漢說到這兒,眼圈又紅了。
蘇淮月心中一陣暖,“誰說你是拖油瓶,今天那一車蓮藕如果沒有你,我自己一個人可搬不來。”
原來芝麻去斗蛐蛐贏錢,是為了讓自己不受那么多的苦,他是真的心疼自己。
“話是這樣說沒錯……”
“每日要不是你早起喊我起床,我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能爬起來,這田地絕對會荒廢。”蘇淮月繼續道。
“沒見過誰家女人要人喊破嗓子才叫的起來床的。”一說到這,芝麻頓時就忍不住想說蘇淮月了。
見他情緒轉好,蘇淮月也放下心來。
“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剛才是怎么三連勝的?”蘇淮月著實好奇。
聽她這樣問,芝麻撓了撓頭,從袖口掏出一小包白色的粉末。
“這是我爹生前斗蛐蛐的必勝法寶,沾一些在蟋蟀草上在用它逗蛐蛐,會刺激到蛐蛐,讓它發狂變得超級厲害。”
你爹還真是……給你留了個好遺產。
“勝之不武。”當然蘇淮月可不會把心里話說出來,端了娘親的正直模樣道。
芝麻點點頭,把最后那小包白色粉末朝著空氣一揚,清風拂過,將他們父子的必勝神話就此終結。
“我是你娘,讓你吃喝不愁衣食無憂,是我的義務。等你長成了大人,就是我該享清福的時候,到時候你讓我干活,我都得往床上一賴動也不動。”蘇淮月拉著芝麻小小的手,朝著鎮子西面那家賣中藥材的鋪子走去。
“你到時候還可以睡懶覺。”芝麻對蘇淮月賴床這事很是執著。
“噗,對。到那時你要讓我睡到日曬三竿,可別再一個勁兒錘門了。”
買了一大堆藥材,蘇淮月也沒急著回去,領著芝麻去了隔壁的成衣鋪,當即給他挑了一件好看的衣裳。
“為什么要給我買衣服?”芝麻邊說著,看了眼身上沾著血和塵土臟兮兮的衣服。
“就說喜不喜歡。”蘇淮月打量著芝麻,雖說人靠衣裝,芝麻這個小肉包長得清俊,換了身干凈清爽的衣服更有幾分公子哥的模樣了。
“還……還成。”芝麻看著鏡子中翩翩小少年,不太好意思承認自己很喜歡這身衣服。
“就它了。”蘇淮月對旁邊的伙計道。
“我們哪里還有錢?”芝麻伸著脖子問,他自知與這種好看的衣服有緣無分,已經做好了與它離別的準備。
沒想到蘇淮月跟變戲法似的,從貼身的里衣掏了一張銀票。
“哪兒來的錢?!”芝麻瞪大眼睛問。
“房家給的,就當是花冤家的錢,別客氣。”蘇淮月大手一揮,很闊綽的模樣。
這錢是原主剛來時,房家給她揣的銀子,算是聘禮。
就這么一張銀票,花完就沒了。但她不心疼。
有了新衣服穿,芝麻這回是徹徹底底的開心了。穿著新衣服跟蘇淮月二人騎著小馬車,拉了一堆中藥材回了家。
“我們買這么多藥材做什么,倒賣嗎?”芝麻還是有些不懂。
“倒賣才不賺錢,我們要利用它們的最大價值。”蘇淮月擼起袖子,指揮著芝麻將藥材秤好斤兩,點火開煮!
蘇氏涼茶,物美價廉。
上次用涼茶解了李大哥的傷暑,蘇淮月就察覺到這是個好商機。
成本低,制作簡單,售價親民,利潤可觀。
她跟芝麻第一天煮了一大鍋涼茶,然后在地窖里凍得冰冰涼再抬出來,直接在家門口找了塊破木板子寫上蘇氏涼茶往那一掛。
半盞茶的工夫,一大鍋涼茶就賣光了,來晚的就沒有了。
第二天蘇淮月多做了一鍋,村里的人就那么些,做多了屬實浪費。涼茶不是生活必需品,沒必要日日都做那么多,再趕上陰雨天更沒有人來買。
把握好最基本的供需關系,蘇氏涼茶賣了些時日,雖不至于讓她賺的盆滿缽滿,但的確也帶來了一筆不小的收入。
頭天晚上煮好涼茶,次日一早售賣,這時芝麻就去摘牛筋草。等忙活了一上午,中午吃了飯二人再去田地種蓮藕。
這樣日復一日,似乎一切都好了起來。
然而好景不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時老天爺偏要在人生出希冀之時,伸出手指來捏了那剛興起的苗苗。
村子里遭遇了幾十年難遇的干旱。
蘇淮月的那一片白白胖胖的蓮藕,第一個遭殃。
干旱帶來的危機,不僅是在農田。眼見著村里的水井,水位只降不漲。
水位越是降,人心越是惶恐。
地里的莊家一片片的旱死,男人們沒有農活可干,在家里跟媳婦犯愁抱怨發脾氣,經常半夜能聽見哪戶人家吵得翻天,連帶著孩子哭聲和犬吠雞鳴聲,鬧騰得不像話。
相比之下蘇淮月倒是樂觀,涼茶攤子好些時日不營業就當是休息,地里的蓮藕旱死了,那就挑了那些長熟的撿回來吃了。
“災禍總會過去的,天無絕人之路。”蘇淮月這樣安撫惴惴不安的芝麻,聽了她的話,芝麻也稍微心安了些。
這天黃昏時分,秦淮月剛從井里打了半桶水上來,水井已經見底了,再旱下去他們是真沒水可吃了。
正琢磨著有什么法子,就聽屋外吵吵嚷嚷的。
“芝麻,你在做什么?”蘇淮月沒想那么多,只當是芝麻又在那調皮搗蛋,然而沒聽到芝麻的回應,那吵嚷的聲音反而越來越大。
她便去了前屋看個究竟。
“好家伙,諸位是要來我這兒吃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