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北城舊宅,月光似清輝灑地。小院里楚天合解下背后的銀槍,抖手舞出幾朵凌利的槍花,眼神中略帶幾分凄涼。
薛甲是喜靜的人,獨自坐在廂房里,撫著腰間長刀。
整天和宋老頭閑聊的宋家養子深感寂寞,只好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楚天合練武。
楚天合深呼出一口氣,右手執槍,神行化一,銀色長槍如蒼龍出水,縱橫決蕩,槍影凝而不散,有一種龍氣貫徹其中。
“薛公子看得這么以真,是想學我這槍術嗎?”
楚天合一甩長槍,槍尖鋒銳在月光照耀下極為耀眼。
“多謝,楚前輩好意,我還是算了吧。”薛凌輕輕抽出腰間的流火,布滿銹跡的刀身上再無往日風采。
“宋老將軍……”楚天合輕嘆一聲,拍了拍薛凌的肩頭,不再言語。
夜,如死般寂靜。
薛凌微閉雙目,單手舞刀,看似雜亂無章的刀法中,竟隱隱有絲絲刀意,寒光幾閃,愛恨交錯其中。
忽然,流火刀身上映照出四道黑色身影,楚天合毫不猶豫地一抖銀槍,銀光滿天,護住薛凌周身要害。
“該來的總算來了。”
薛甲一手托住薛凌衣袖,另一只手揮刀如疾風,擋住一把烏金長刀,然后飛身向不遠處的城墻奔去。
楚天合不敢戀戰,長槍若游龍之勢沖破四道黑影的包圍,青色龍氣肆意彌漫。
征北城頭,年輕護衛長神情凝重,一旁的老卒也不再飲酒。
薛甲拽著薛凌飛身踏上城墻,絲毫沒有停歇,徑直向東奔去。
年輕護衛長輕輕點頭,拿起背后的鐵胎大弓,四根手臂粗細的玄鐵箭已在弦上。
楚天合飛身一躍,忽然神情一變,他回頭,只見一把烏金長刀已刺進他的大腿。
“轟”
一聲宛如霹靂的巨響過后,四根玄鐵箭矢直刺四刺客胸口,四道黑影瞬間消逝,被箭矢釘穿的只是四道幻影。
十里之外的殘破古寺外,薛甲停下了急奔的身影。
薛凌抖了抖被握得酸疼的手,看向西方。
一道白影正駕著游龍趕來。
薛甲放在腰間的手不禁一抖,楚天合大腿上的傷已被他看得真切。
曾經的一幕幕涌入他的腦海,這滴血的回憶讓他的心境掀起了波瀾。
“楚……楚前輩。”
楚天合朝薛凌一擺手,面色蒼白卻異常平靜:“無需為我擔擾,修煉游龍槍術已傷了本源,死亦無憾。”
“薛凌,這槍法殘本就托付于你,切記,殘頁未尋得前不可修練!”
“前輩!”
楚天合從懷里摸出裝訂起來的幾頁黃紙交到薛凌手里,滿臉的苦笑。
薛甲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將他扶住,后者一愣,望著玄鐵面甲,表情有些驚詫,隨后又釋懷地點點頭。
四道黑影已至,薛甲不再就豫,拉起薛凌遠去,薛凌眼中有些晶瑩,默默與楚天合道別。
“江湖中人,只要心懷仁義,對得起余生,死又何懼?”
楚天合仰天狂笑,渾身的龍氣涌入丹田,在這生死關頭他終于明白了世間大道,對天地的感悟終邁上地界九重。
黑云壓頂,天空下起了淅漸瀝瀝的小雨,彌漫著一種豪情,楚天合執槍在手,風雨之間不動如山。
四道黑影進攻之勢一頓,其中渾身黑色,唯皮膚蒼白如紙的人大步上前,朝他輕輕點頭,隨即冷聲道:“冬字堂冬至,前來領教前輩風采。”
楚天合一笑,一步向前,銀槍似風,直刺冬至面門,后者不躲不避,渾身蕩起一股修羅嗜血之意,輕輕一刀破之。
槍意激蕩,蕩起一身風雨。
冬至仍從容應對,刀意霸道異常,使人未交手便懼其三分。
“冬至,我們先去追薛家小子,他留給你解決。”
女刺客目光冰冷,一揮長刀帶領二人正要離去。
“想走?先得問問我楚天合答不答應!”
楚天合將將畢生功力注入長槍,銀槍入天,雷聲陣陣,天穹仿佛裂開了一個口子,一聲龍吟威震天地!
一條蒼龍從裂口鉆出,青色鱗甲閃耀著奪目之光,直撲四位刺客。
冬至終于露出了一絲懼色,修羅刀意驟減,只能硬扛楚天合的拼死一擊。
“仁義在心頭,長槍入天便作龍。”
楚天合無力支撐身體,單膝跪在地上,終于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