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日上三竿，龍虎山終于有所動作了。

“報！”

“龍虎山軍師求見！是否……”

來送信的府兵不等問完，視線對上李弦平那帶著刀子的眼神，就老老實實低下頭去，閉口不提將宋文行抓起來的話。

“帶過來。”

說完，李弦平又低頭處理新送來的文件。

提筆在很小的空白處寫上紅色的批注，以節省用紙。

這個世界雖然有了造紙術，但是紙依然不便宜，尤其是這幾年，那些倒賣宣紙的家伙已經掙得盆滿缽滿，這導致李弦平現在辦公都只能用次一些的草紙。

不過不是如廁用的草紙，在這種工業不發達的世界，草紙也是尋常百姓用不起的消耗品，更不要說用去如廁了。

李弦平身邊的每一項事物，都在催促他，早點完成原始積累，步入蒸汽的機械時代。

“宋某見過李城主！”

宋文行一路上所見到的，讓他頗受觸動。

這也是李弦平故意將他請進來的原因——眼見為實。

“宋先生若不是來言商龍虎山歸順的事，還請早點回去復命。”李弦平放下手里的筆，拿出一兩分客氣來。

明示宋文行他這兩分客氣都是看在他宋文行有些才學，才給到他的。

“城主日理萬機，草民也就開門見山了。”宋文行示意跟在他身后的隨從，將隨從抱著的箱接過來，把箱子先打開，再遞給李弦平看。

宋文行繼續說：“這里是二十兩黃金，算是我們龍虎山交的贖金，以……”

“原本以為先生是個精明的人，怎么也會提出這等要求。”李弦平根本不給宋文行說完的機會，直接拒絕宋文行的要求。

他李弦平可不是龍虎山可以威逼利誘的人。

以這個世界的黃金跟白銀1:20的兌換率來算，龍虎山這次一下拿出四百兩來試探李弦平的態度，說明龍虎山已經很想跟他講和了。

“哈哈。”宋文行捋了捋胡須，用笑來糊弄過去。

他宋文行怎么會這點都不知道，他只不過是個交涉的使者。

“那城主的意思？”

“還是奉勸你們龍虎山早點歸順了本城主，城主我也好早點上書朝廷，給你們爭取爭取。”

李弦平話里的態度堅決，底氣十足，一點也不懼怕跟龍虎山真的兵戎相見。

交談陷入僵局。

石龍作為龍虎山的匪首，卻是沒有半點跟李弦平低頭的意思，還想著用錢來試探李弦平的態度。

“若是石龍還沒有想通，先生就不送了！”

李弦平給身后的隨從朝那箱子使了個眼色。

不等隨從摸到裝有二十兩黃金的箱子，宋文行直接將箱子合上摁住。

“城主您這樣做就讓在下為難了，”宋文行本想指責李弦平沒有待客之道，但轉念想了想，李弦平本來就沒有將他當做來客，而是朝廷眼里的犯人，轉而說到：“這讓在下如何回去交代？”

李弦平會心一笑，也不遮掩。

“那先生不如就此留下，這石頭城還是我說得算，給先生謀一官半職，還是能辦得到的。”

宋文行胡子微微一顫，他知道他剛剛不小心掉進了李弦平給他挖的坑了。

“宋某幸得龍爺賞識，在這亂世得以安身，所以城主的好意在下就謝過了，宋某不過盡忠為主罷了，受不了城主的厚愛。”

宋文行不卑不亢，以表示他侍奉的主子并不低于李弦平。

“那替我給石龍帶句話，他若再是暗下殺手，我敢保證那天雷絕不會劈歪了！”李弦平說完就忙手里的工作了。

讓宋文行自便，但那箱錢得留下。

宋文行直接被氣得眼珠子都要冒出來了，哼了一聲，松了手，將箱子給了出去，一揮衣袖轉身離開。

等宋文行走遠，李弦平放下手里的筆，琢磨起來。

這石龍應該不至于傻到給我白送錢來呀？

李弦平回憶起剛剛宋文行的舉止，希望能找出答案來，直到他想起剛剛宋文行身邊的隨從。

明顯那隨從不是宋文行的隨從，剛剛宋文行示意那隨從時，那隨從明顯有些遲楞。

如此一想，李弦平理解了一點石龍這一舉動。

寫了一封短信件，派人帶著他的口信給戒嚴的副統領送去。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侍衛拿著李弦平的命令，就出門追上宋文行。

“先生留步，城主令，讓您將那些尸首帶回去，入土安葬。”

受了李弦平的命令，副統領對宋文行也還算客氣，將這些斷頭尸首還給龍虎山，但當中兩具山匪的尸體是李弦平下了死命令的，是他們重點看守的，決不能讓龍虎山給偷了去。

“兵爺，”宋文行偷偷將一些碎銀子塞到副統領的手里，“您說這兩位兄弟的尸首草民不能帶回去，這是為何？”

“城主有令，不可多問。”副統領乘著無人看見，將銀子塞進腰間的夾袋，“這銀子，我就替城主收下了。”

由于李弦平的命令，知會了城中百姓，特意讓百姓抽空出來觀看這事，并幫著把尸首拉出城外，以作監督。

李弦平這樣做可謂一舉兩得。

宋文行他講究忠義，那李弦平就拿出仁義來，借百姓的口，潑去責難的口水。

“你們看，那人斯斯文文，卻甘心做那幫天殺的山匪的狗腿……”

“就是，要不是城主寬仁，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定叫他出不了這石頭城……”

要不是有兩個府兵攔著，百姓的唾沫星子都給可以讓宋文行洗把臉了。

宋文行聽著百姓的咒罵，他臉色越漸蒼白，嘴角變形。

本就是文人，那能受得了這番指責，耳朵開始耳鳴，精神有些不適。

“城主把龍虎山送來的二十兩黃金都要充公，給我們發工錢，這事是真的嗎？”

兩個壯力十分吃力地推著發臭的尸首，因為鼻子被濕毛巾給裹著，所以鼻音特別重。

“那還能有假，我們這一趟就能得一百文，好好推車吧。”

得到旁人的肯定，兩人更加賣力地把這滿車的尸首推出城去，結束這件活計，去繼續他們的工作，多掙些銀子。

宋文行假作無心，卻是認真在留意李弦平把這石頭城治理成什么樣子。

“還真真如傳言的那樣，上下一心。”

宋文行這一趟進城，又是刷新了他心中對李弦平的印象。

“石龍絕不是李弦平的對手，盡管龍虎山明面實力遠勝這石頭城，但是李弦平私下的后招就夠龍虎山難以應付。更何況龍虎山本就臭名在外，這幾次貿然出手更是臭上加臭了；李弦平的聲望卻在陡漲。”

“久則必敗！”

宋文行又是嘆了幾口氣，撫扇搖頭。

……

辦事衙門。

副統領跪在大堂中央

“事情辦得如何？”

李弦平專注地批示新送來的文件，將剛剛處理好的請示公文讓送信的跑腿趕緊送去。

“回城主，都辦妥了，沒有差錯。”

副統領有些納悶，城主李弦平這么忙，為何還要召見他聽他的工作匯報。

李弦平那頭專心批示著文件，像是沒有聽見副統領的話，這讓副統領心里一下子發了毛，將剛剛收受賄賂的事給主動交代了。

“罰俸祿一個月，欠二十板子。”

李弦平整個過程看也沒看副統領，但這給所有人更大的震懾。

讓他們明白了一件事——他們身邊都有著李弦平的眼線，做事若是越過了李弦平定下的紀律，罰俸祿挨板子都是輕的。

在他們眼中，李弦平仿佛一只臥倒閉眼睡去的老虎，但耳朵卻是無盡地靈敏。

“謝城主教導！”

副統領乖乖去忙戒嚴的事情，不敢在李弦平面前多待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