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唱起了歌，足球掛在她的腰間，隨著她的動作而不斷的跳躍著。后面跟著洛肯，兩人的距離不遠也不近，兩人的速度不快也不慢。

洛肯的運氣很好，他撿到了一個瓶子，將它跟另外一個瓶子掛在一起。盡管被壓扁了，但這并不影響它的價值。洛肯將手伸進衣服最深處，摸了摸那支想要送給艾琳卻沒有送出去的香煙。

“艾琳，你說她究竟會在哪里呢？”洛肯也有些開心。艾琳真像一個精靈，無憂無慮的精靈。

他又想起了那個長滿雀斑的艾琳，以及其他的同學。想必他們都已經張大成人，然后過著幸福的日子吧。

但我還不能，我要先找到她。

艾琳沒有理他，直到她把整首歌唱完。

“她呀，住在一座城堡里，那里到處都是......”艾琳停下來，等著洛肯走進一點，突然扮了個鬼臉，“惡魔！”

一點都不好笑。艾琳肯定不知道那個女人在哪里。但她之前又的的確確說出了那句話：

“洛肯，我知道她在哪里！”

洛肯覺得艾琳肯定是在欺騙他。真不知道一直跟著她有什么用，反正她就是不說，說也是亂說。

可是洛肯卻還沒有產生離開的念頭。

“洛肯，你一定要去找她嗎？”現在艾琳在后面了，她向洛肯問道，語氣中甚至還有些懇求的意思在里面。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出來，洛肯沒有做回應。

前面有一個雜貨鋪。說是雜貨鋪，其實也就是一個胡亂搭建的小棚子了，所用的材料也不過是防雨布，木頭，或許還有一些金屬類的支架什么的。

雜貨鋪很小，里面擺放的東西也很少。不過雜貨鋪老板會回收廢舊的礦泉水瓶子，然后兌換成其他東西。

洛肯將瓶子解下來交給了臉上布滿深深、猶如犁過一樣的皺紋的老板。

幾乎所有的雜貨店老板都很蒼老，也很虛弱，顫顫巍巍的。

“老規矩？”

洛肯點了點頭。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老板，但幾乎所有的老板都只會說那一句。

老板新開了一盒煙，哆嗦著想要從里面抽出一支，或許是太老了，動作不靈敏了，在煙盒里面扣了半天才摳出來。

幸好自己還年輕，還有足夠的時間去找她，洛肯心里想著。

這是一支新新嶄嶄的香煙，除了過濾嘴處有不少指甲的痕跡之外。洛肯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把它藏到衣服里面，并抽出了那支皺巴巴的煙。

他想要思考一下，盡管現在還不知道需要思考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不過，只要煙點起了，他想應該就會知道的。

一縷青煙從鼻子里面噴出來，緩緩上升著，洛肯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艾琳說她在一座“城堡”里，這是這幾年得到的僅有的有用的訊息了，但胡扯的可能性比較大。

等等。

艾琳也說了，問他是不是一定要去找她。這話是什么意思？艾琳不希望自己去嗎？

那她為什么又要告訴自己，說她知道“她”在哪里？

噗...一長截煙灰掉到小賣部的柜臺上，發出輕輕的聲音，把洛肯拉回了現實。

他扭頭瞟了一眼在路邊等待的艾琳，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完事兒了？”艾琳看著走過來的洛肯說道。

洛肯并不回應，表情嚴肅，忽然就一把搶下了艾琳背著的足球。這一舉動把艾琳嚇得不輕。

“你...你要做什么？”

“說，她究竟在哪里？”洛肯的面孔有些猙獰，“否則我就毀掉它！”

洛肯指的是足球。艾琳依托足球而生，足球毀了，艾琳也將消失。

“別這樣...洛肯...”艾琳害怕了，“我并沒有騙你。”

洛肯掏出了一把刀子，刀尖抵在足球上。只要稍微一用力......

“城...城堡！”艾琳突然捂著耳朵，結結巴巴的大聲說道，身體還在不停的顫抖。

真的在城堡里么？洛肯在這片荒野找了很多年，從來都沒有見過城堡。

雖然她答應了洛肯，要帶他去找城堡，洛肯也把足球還給她了，但艾琳也變了，她不在唱歌，也不在蹦蹦跳跳的了，就連接過足球的動作，都有些顫抖。她總是低著頭，又或者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洛肯忽然覺得有些于心不忍了，很難過，很懊惱，其實不該這么做的。

“對不起。”

“你說什么？”低頭走著的艾琳猛然回過頭，驚訝的看著洛肯。似乎沒有聽清楚的樣子。實際上艾琳的注意力都在洛肯身上，哪怕是呼吸聲都能聽到到。

洛肯靠近了艾琳，捧著她的臉，看著她的眼，一字一句的說道：

“我說，對不起，艾琳！”

兩人在慢慢靠近。甫一接觸，洛肯便被推開了。

“你扎到我了。”艾琳紅著臉低低的說道。

洛肯摸了摸自己臉上的胡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確實很長，而且很硬。不只是胡子，就連頭發很長。

“把刀給我。”艾琳伸著手說道。

洛肯照做了，捏著刀尖，將刀柄遞給艾琳。這把刀子是他偶然間在一片枯葉當中撿到的。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將刀子賣給雜貨店，盡管它價值不菲，可能值好幾支煙。

此刻的洛肯，心中也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沒了這件戰略威懾武器，洛肯就沒有能夠破壞足球的工具了，自然也就無法再強迫艾琳做任何事情。

艾琳拿著刀，面無表情的一步一步的逼近洛肯。

究竟要做什么？

洛肯把手舉起來，跟著艾琳的步伐一步一步后退。腳后跟碰到障礙，在慣性的影響下，洛肯身形不穩一屁股坐了下去。

還沒適應屁股上的疼痛，洛肯的胡子就已經被揪起來了。隨后一道寒光閃過，一縷毛發悄然飄落。

洛肯笑了。他從來都沒有修剪過須發，須發也從來沒有過變化，今天算是一個新的開始吧。頭發被砍短了，胡須也被艾琳那并不穩當的手法給刮干凈了，付出的代價是下巴上破了好幾處皮。洛肯不覺得疼，倒把艾琳給心痛壞了。

這是一張成熟而滄桑的臉。小麥色的粗糙肌膚上遍布著分明的棱角，薄薄的嘴唇更平添了不少男人的魅力。

洛肯摸了摸自己的臉，的確感覺清爽了許多，不像之前那么油油膩膩了。他一把摟過艾琳，卻被掙脫了。

艾琳跑的很遠，刀子留給了洛肯。

兩人再沒有提過去找“她”的事。但艾琳一直在往前面走，洛肯也一直在后面跟著。陽光明亮起來了，照得兩個人的影子格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