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浩蕩,電閃雷鳴,暴風雨即將來臨,路上的行人四處逃竄,喧嘩的大街忽然間靜如一座死城,程宇心里很焦急,但不知為何而急,如無頭的蒼蠅一路往前奔跑,不停地奔跑。
突然,他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前方有個女人向他緩緩走來,她身穿白色襯衣、牛仔短裙,腳配一雙綠色細跟涼鞋,長長的黑發被暴雨前的驟風吹起,在空中狂亂地飛舞。
程宇佇立在路中,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人,如一柱凝固的雕像,五米!三米!一米!程宇聽到自己心跳加快、緊接著呼吸急促,仿佛掉進了無氧的深海。
是她!是我看到的那位女子,是我在雨中看到那個美如天仙呆呆望著水珠出神的女孩,我看到她了,她離我這么近,近得能感覺到彼此的呼吸。
女孩停下,她的眼睛清澈而明亮,黑眼珠如同最光華的貓眼石,兩旁的白眼球透徹著天藍,就像原始森林的溪水般清澈透底,她的笑容好溫暖,如同春天里的陽光,她的唇有些蒼白,可能她體質一向不太好。
程宇輕輕地把她攬在懷里,她身上散發著陣陣體香,程宇有些暈眩,如同來到了幻境之中,他緊緊地擁抱著她,屏息片刻,然后俯下頭去親吻她的唇。
鈴!鈴鈴!程宇猛一下驚醒,爬起來一看,鬧鐘!原來這一切都是夢幻,程宇很是惱怒,為什么偏偏是這個時候響,恨不得把鬧鐘扔向窗外,緊接電話響。
“喂,誰啊?”程宇吼道。
“喂喂,你小子大清早的是怎么了?吃了火藥啊!說話那么沖?幾點了?你出來了嗎?今天我們要送李云上飛機,我馬上就到你家。”
是六子的電話,程宇急忙邊穿衣服邊說道:“六子!不好意思,我馬上下來,你等會。”
六子的黑色小轎車停在樓下,他正在車里悠閑地抽著煙,六子、李云、程宇三個是從小玩到大的好兄弟、鐵哥們,只是六子成績般般不愛上學,早早棄學從商了,現在自己開了一家不錯的公司,做著自己的生意,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車,還有一個漂亮的老婆。
“昨天真的喝多了,我都忘記怎么回來的。
“你酒量也沒那么差,喝那么一點就醉得不醒人事,我們三個你不是一向最冷靜理智的嗎?昨天可是我和李云把你給抬回來的,最近沒事吧?”
“快走吧!別誤了李云的飛機。”程宇尷尬道。
遠遠看到李云已在路邊等候,陪著他一起的還有他父母,走下車,程宇幫李云把行李搬進后車箱,李云的母親邊泣邊道:“兒啊!到那邊好好照顧自己,常打電話回來,電話費貴就寫信給爸媽,那邊天冷記得多穿衣服,吃飯要吃飽,不要讓媽擔心你。”說完泣不成聲。
“你看你,兒子是去學習去讀書,他又不是三歲小孩,你總不能讓他陪你一輩子吧!真是婦人之見,云啊!爸只希望你無論在什么地方都要記往你是一個中國人,不要忘了你的根。”說完拍拍李云的肩膀,拉著李母往家里方向走去。
李母邊走邊不停地回頭用哭腫的眼睛望向李云,李云望著父母遠去的背影,淚水在眼中來回地打轉,眼睛變得好模糊。
六子道:“上車吧!你放心,不是還有我和程宇嗎?你爸媽就是我們爸媽,我們會幫你照顧的。”
李云點了點頭拍拍六子說道:“有空多到我家坐坐。”
一路上三個人沒有講話,李云、程宇都望著窗外快速飛過的風景,六子放進一個光碟,一個男人用他那柔和輕緩、真摯深沉的歌喉唱著:
河山只在我夢里,
祖國已多年未親近,
可是不管怎樣也改變不了我的中國心。
洋裝雖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國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國印。
長江、長城、黃山、黃河在我心中重千斤,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
心中一樣親。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著中華的聲音,
就算身在他鄉也改變不了我的中國心。
李云回過頭來問道:“六子!這首歌是不是張明敏唱的《我的中國心》?”
“是的。”
“可以一直播放著嗎?讓我好好聽聽。“李云喃喃道。
“你喜歡這首歌,我再買一個正版原唱寄給你。”
“不用了,我只是覺得這首歌的曲和詞很好,張明敏也唱得深情感人。”
“是的,這首歌聽了有一種對祖國的自豪感。”
“據說這首歌是八二年日本篡改侵略中國歷史,激起了黃沾老師的憤慨,于是與王福齡共同創作了這首《我的中國心》,在香港最初出來時,反響平平,張明敏老師還被當時的香港人諷刺為‘愛國歌手’,后來他被邀請去春晚表演時,他的公司還警告他如果去中央電視臺就封殺他的唱片,可沒想到在春晚一炮走紅,這首歌走進了千家萬戶,但張明敏回到香港卻被香港的媒介稱為‘左派歌手’,直到一九八七年歌手的專輯在內地出版,因這首歌專輯一出版就賣得非常火。”
“程宇對這首歌了解很詳細。”
“我這也是這首歌的歌迷。”
“要不我們一起唱唱。”六子提議道。
“好啊!”
車里馬上飄揚著三個男人真摯愉快的歌聲。
“到了,李云,你和程宇先下車,我先去把車停好。”
“嗯!”
兩人拉著行李向機場里走去。
“李云,去那邊回來時不要忘記帶個洋美女媳婦回來。”程宇玩笑道。
李云邊走邊說:“我還是喜歡我們中國傳統女人,中國女人那種氣質那份含蓄是任何一個國家的女人都比不上的,行李給我吧,拿去辦理托運。”
辦好手續后,兩人站在邊上。
“我本以為我會很興奮很高興,但沒想到真的離開時是這么憂傷,這是我幾番周折才去到國外學習的,不說了,六子還沒有過來?”
“過來了。”
李云順著程宇手指方向看過去,六子手里提著一袋東西跑過來,喘息道:“這不是什么好東西,但都是家鄉特色。”
李云接過袋子,抱了抱六子轉過來抱抱程宇。
“我走了。”
六子與程宇說道:“到了打個電話過來。”
李云點了點頭轉身離去,走到安檢前回過頭來對他們用力地揮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