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官員的德行,風聞評價是個很重要的標準。
高長恭主政后,雖然懲處了一些罪大惡極的官員,但大部分官員還沒動。
這些官員雖然算不上罪大惡極,但貪污受賄、搜刮百姓者大有人在,如此一來肯定風評不好,所以對這次考績很害怕。
有些良心未泯的官員開始巴結百姓,開始做一些面子工程,原本不審案的開始審案,不治理治安的開始治理治安。
一時間還真有一些效果,但也有一些官員壓根不會審案,想治理治安也做不到,因為他們是官匪一家!
為了應付上面的考績,官員們開始出招,最常用的就是威脅百姓,讓他們不許亂說話,同時和那些匪人打招呼,讓他們最近消停一點。
對此高順早就想到了,派出暗探明察暗訪,搜集了不少證據,然后殺了幾個做的最過分的,來了一次殺雞儆猴。
地方官太多了,一時間找不到人更換,同時為了顯示高長恭的仁德,高順就給他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如此軟硬兼施下,齊國上下風氣一正,朝廷內外煥然一新,百姓明顯感覺到變化,對高長恭更是頂禮膜拜歌功頌德。
此時此刻,就連趙彥深等人都不得不佩服高順,斛律光對他更是稱贊有加,一直想著把小女兒嫁給他。
但高順委婉拒絕了,不是他不想拉攏斛律光,這里的原因很復雜,其中主要有兩點。
第一,那女孩太小了,今年只有十二歲,比馮小憐還小;第二,那是斛律光的庶女,也就是斛律光的小妾所生。
此時此刻,高順已經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高長恭,成為了齊國的掌控者。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樣下去高長恭遲早當皇帝,那樣高順自然可以跟著水漲船高,權勢地位也就更高了。
可就在這時候,一個消息讓高順心里扎了一根刺,鄭氏懷孕了!
作為高長恭的王妃,她的孩子自然是嫡子,如果是女孩還沒什么,可一旦是男孩,高順的地位必然受到威脅。
哪怕高順再優秀,也改變不了他的出身,趙氏雖然有了夫人之名,可她畢竟不是王妃。
高長恭今年只有三十歲,正處春秋鼎盛的時候,有高順平時的旁敲側擊,結果收斂了許多。
高家的人不亂搞,其實底子都不錯,再加上高長恭武功不凡,懷孩子再正常不過。
高長恭很高興,一如既往的沒有心機,特意擺了一場宴席,邀請一些大臣去王府宴飲。
有人說他這么做有些夸張,但他畢竟三十歲了,而立之年只有高順一個兒子,在這個年代這叫老來得子,怎么能不慶賀。
高長恭舉行宴飲,高順自然要作陪,鄭氏出來見了眾人一面,就被侍女攙扶進屋休息,她現在可很精貴。
宴會上,高順的興致不是很高,他雖然臉上帶著笑意,可心里卻在盤算著繼承人的問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斛律光明顯有些喝多了,大大咧咧地說道:“殿下,王妃有身孕確實是喜事,可豐公子也不錯啊,你將來要把王位傳給誰啊!”
此言一出,現場瞬間安靜下來,高順的臉色一變,緊接著擠出一絲笑意:“將軍喝多了,主母如果誕下麟兒,這王位必然是我弟弟的。”
高順說著示意一旁的趙彥深,讓他攔住斛律光,別讓他繼續亂說。
可斛律光人高馬大,趙彥深哪里攔得住,只見他一擺手道:“都是殿下的親兒子,豈能如此區別對待,這樣做對豐公子不公!”
高長恭臉上的表情漸漸凝固,孩子還沒出生呢,現在就有人開始站隊了,況且他還沒死呢,誰說他只有這兩個兒子。
高長恭心里有些不悅,可還保持著平靜,輕聲說道:“將軍醉了,扶他下去休息。”
有侍女立刻上前,但斛律光掙扎著推開侍女,高順見狀趕緊叫來侍衛,又上前安撫斛律光,斛律光這才被攙扶下去。
被斛律光這么一覺和,高長恭的興致全無,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讓眾人散了。
而斛律光來到客房,侍女看著他鼾聲大作,以為他真是喝醉了,就轉身離開。
等所有人都離開后,斛律光忽然睜開眼睛,嘴角浮現一絲笑容,喃喃自語道:“高長恭,即使你再有心機,這次我倒是要看看,你該怎么辦!”
原來,斛律光并沒有喝醉,這次提出繼承人的問題,是有意挑起高順父子不合。
斛律光戎馬一生,除了皇權誰也不怕,幾杯淡酒怎么可能喝醉,他的成府同樣很深。
而高順回到房中,躺在床上也久久不能入睡,這件事他本來想慢慢謀劃,結果被斛律光挑明了。
如果沒有意外,高長恭很可能再活幾十年,到時候嬰兒已經成了大人,而他已經是老頭子了。
即便齊國統一了天下,那也沒他什么事了,除非他學李世民,來個玄武門之變,那樣一來估計他苦心經營的人設就都毀了。
而他不去爭,高家也不可能奪得天下,如果不去爭霸,到可以結交李世民那些人,以他的才學,應該也能得個善終。
只是這樣一來,他現在做的這些又是為了什么,蘭陵笑笑生的名號已經天下皆知,用不了幾年他就是一代大儒。
但他并沒有繼續經營這個稱號,而是隱居朝堂,苦心經營,為的不就是試一試,看看自己能否登頂天下。
醉臥美人膝,醒掌殺人劍。
他不是貪圖權利,但權利的感覺的確很美妙,而且他熟知歷史,知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唐宋元明清,華夏大地始終戰火不斷,生靈涂炭。
在后人看來,唐朝的鼎盛讓人向往,她屹立于世界民族之巔,是世界第一強國。
但高順心中的國家不是大唐,而是華夏,在六世紀的無敵,并不代表始終無敵。
高順已經想好了,如果有一天他當皇帝,那么國號也要稱唐,因為唐朝是華人的符號,他不能讓這個符號消失。
但他打造的大唐和歷史上的不同,他要用他有效的知識積累,盡所有力氣去推動華夏發展。
哪怕后世子孫不爭氣,改變不了王朝更替的命運,但他也要打下基礎,埋下科學的種子,種下商業的幼苗,提前一千年點亮世界地圖!
公元十六世紀,大航海時代開啟,華夏卻錯失良機,失去了發展的機遇。
但高順現在在六世紀,他要提前開啟這個時代,在西方諸國還未開化的時候,提前占領那些土地!
如果要實現這個目標,他必須有一個龐大的帝國,如果他不當皇帝,就不可能實現這個夢想!
在想象中,高順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見整個世界都是中國的,世界的每個角落都有中國人,說著中國話。
強烈的成就感讓他笑醒,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早晨,外面下著小雨。
高順坐起身子,悵然若失地回憶著那個夢,今天是休沐日,他不用上朝,昨晚睡在王府,小憐也不在身邊。
想到小憐,他的心就是一軟,這丫頭恐怕又要擔心自己了,有人惦記的感覺真好。
想到這里,高順起身穿衣,出門時碰見侍女,侍女連忙行禮,高順擺手道:“告訴父王,我不吃早飯了,我要回去看看阿母。”
高順說完走進雨中,也沒有打傘,高長恭站在閣樓上,望著那雨中的背影,有些悵然若失,仿佛一夜之間,父子二人的距離就拉遠了。
“云兒,你希望這個孩子是男孩女孩。”
“夫君這是哪里話,我當然希望是男孩。”
“哦……”
高長恭沒再說話,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