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你的計劃？”德爾美等待著她發表高談闊論和那些硬性指標。

海薇茨狠狠瞪了她一眼。“艾瑪同學，你家有個地下火箭發射臺對吧？這次我要征用一下。”

“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德爾美顯得很震驚。“呃，其實我都不知道……這不是重點！海薇茨，你在我家裝了探測器嗎！”

“反正我知道你有，燃料庫在園丁值班室下面，有五層復合裝甲和混凝土保護。”她對德爾美家了如指掌，就像真的情報機器人那樣。

“我覺得比起福克斯要發動的戰爭，你對我家要更虎視眈眈一些。”德爾美感到很生氣。“所以你打算干什么！”

“明天早上我們在校地下停車場集合，然后前往你家，乘坐飛船離開。”海薇茨將路線圖投影在了會議桌中間，這也包括德爾美家大別墅的全部立體示意圖，甚至標明了房子里有多少個冰淇淋機。“你家的穿梭機可以載最多八人，配備有躍遷系統，上面有兩個軍用級別的維生系統……”

“夠了，”德爾美看著她的眼睛。“那是我家隱私！你這樣很惡心的好嗎？”

“這事我父親已經同意了，他在五天前和你爸，還有區長同志，都達成了共識。”海薇茨站了起來。“我們很抱歉沒有第一時間通知你，如果你之前沒有在萬年商廈那里排隊買限量蘭尼亞蛋糕，或許我還能聯系到你。”

“可笑，如果我也能知道蛋糕賣完了就好了。”排了四天的隊，結果第三天就售罄了。

“我不求你同意，但是我必須得告訴你，而且你也是小隊成員了。”海薇茨關閉了所有的全息投影。

“誰說要跟你走了？”德爾美氣得想笑。“我可還沒打算相信……”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海薇茨走到她身后。“算我求你，怎么樣？”

她在耳邊低語著，態度是那樣的誠懇，完全沒有大小姐的架子。

相信蛋糕賣完很容易，可是相信自己的城市要完就不容易了。但這個學生會長從來沒有求過自己，高傲得像個行政中心的特派員，那么，也許，這件事確實是真的了。

大家都是普通學生，并沒有相關知識和技能，調度只能交給海薇茨，艾爾尼亞負責去解決學院的通行手續，露琳則要和德爾美回到宿舍收集物品，肖特繼續關注敵人的動靜，這就是大家要做的事情。

“艾瑪同學，你家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化工集團？”這次輪到了肖特發問。

“怎么，你不知道我家？”德爾美得意地說：“艾瑪莊園，拜托，我家可是大別墅呢，地圖上都能直接搜到我家名字啊。”

“你知道你家把燃料賣給福克斯國防大臣的事情嗎？”這句話很輕，仿佛不應該有人知道那樣。

“你在說什么？”德爾美看著他。“這屋里看來還有頭腦不清醒的人。”

“是這樣，行政中心幕僚長同志告訴我父親的，”肖特認真地說道。“聽我說，艾瑪同學，你家非常不安全——事實上海薇茨同學的計劃極其冒險，艾瑪化工集團正處于漩渦的中心。”

所有人都同意這句話，但很多時候你不得不相信事實。不過，那是誰的事實呢，等到第二天早上，大概就都知道了。“我要回宿舍里一直睡到明天白天，那時要是沒有人打進來說‘你家歸我了’，我一定會讓你們所有人請我吃冰淇淋的！”

德爾美不懷好意地說著，仿佛嘴中已經塞滿了草莓味雪糕。

“你最好和你父親通電話。”海薇茨對她說道。“如果你家對你有什么額外的安排，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你把我家飛船弄壞，我媽就會讓你賠錢。”德爾美的心里亂糟糟的。“其實我還沒想好怎么做，我，暫時不太能接受……我相信你是來真的，但我希望這些是開玩笑的。”

“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有你不知道，你需要做的就是執行大家一致通過的方案，”海薇茨的話總是讓人沒有退路。“你需要跟他打個電話，讓他知道你準備好了，就行。”

“不，我沒同意，我覺得這就是徹頭徹尾的騙局！”德爾美突然喊道。“怎么可能……我們擁有美好的一切，兩百個紀元之間都沒有任何戰爭，不會的，不會發生的！”

德爾美指著每個人的臉。她已經決定回到宿舍并且吃喝玩樂一晚上，然后睡到天亮。當她發現這是煩人的玩笑，她就會試著讓大家請客，并且獲得免費的冰淇淋。

現在光亮逐漸從玻璃窗中隱退。耀眼的光束從行政中心的半圓外殼間折射過來。站起身的人都會感到刺眼，沒有議論，沒有說笑，只是一個個安靜地走出去。兩條自動窗簾緩緩降落，會議室進入陰影之中。

海薇茨看了看時間，正在流逝。喉嚨里開始焦灼，她從轉椅后面取出金星果酒，緩緩飲下，當她焦慮的時候就會這么做。然后坐在窗臺上，盤著腿，在隱約可見的城市輪廓里思考著……

地平線上的夕陽還在磨蹭。天空里，已經沒有旅游團的穿梭機了。高空交通現在正在接受管制，冷冷清清的，全息紅燈正在嘲笑她。

她慢慢擰上瓶蓋。她不想去思考要發生的一切，這比星際交易所大盤崩潰還要糟糕。現在任何懸浮車的嘶鳴都會讓她神經緊張，如果輕輕撥開窗簾，會發現那并不是敵人的戰斗機。

“我剛才好像忘了些什么。”肖特突然回到了會議室，找了幾圈，卻沒有結果。

看到大家都離開，他貼近了海薇茨耳語：“會長，我有個壞消息……吉姆剛才給我發了通訊，在轟炸目標列表之中，有咱們學校的名字。”

“什么，轟炸嗎？”海薇茨冷汗直流。“為什么要這樣做？我們又不是海軍司令部。”

“總之是要來炸的，學校正處于敵人軍團的進攻路線上，北側是龍霄區社區中心，還有大橋，東面則連接著南卡布尼區，位置很關鍵。”

“嗯，如果學校被占領的話，總工會那邊無法走這一側撤退。”海薇茨拿起了通訊裝置。“這是很重要的情報，我要向集團總部請求陸戰隊支援。”

如果炸彈落在你身上怎么辦？這沒什么可怕的，一瞬間就會穿過你的身體，就像是掛科通知書那樣。然后你會裂開，每個學分不夠的人都有類似的體驗。

“還有，告訴艾爾尼亞，計劃有變，別去管理部辦手續了。”

海薇茨看著肖特轉身離去，夕陽慢慢沉入天際線，遼闊的陰影從市區的另一端升起。光線黯淡下去時，她在桌子后面的旋轉椅上搓著酒瓶焦慮著，但很快就整理好了思緒。

進出港管理局的光柱在空中招手，映照在學院尖塔上，一杯金星果酒在她的咽喉里釋放熱量，和應急燈同時升起的，父親的全息影像，正在不住地低語……

屋里突然沒了聲音。“親愛的，我是不能離開的……”老頭兒的聲音在海薇茨耳邊回蕩，她咬著嘴唇，攥著酒杯的手顫抖著。

“算了，等我到了海灘的時候，會告訴你的。”她關閉了通訊器，黑夜在會議室里逐漸蔓延。

看了看時間，是時候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