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蟬玉心結
- 征兵令
- .小雞燉蘑菇.
- 3062字
- 2022-10-15 19:32:19
一連多日,窗外的士兵忙碌的跑來跑去,整得李縣上下軍民人心惶惶,蟬玉孤坐在床榻上,百無聊賴的盯著案幾上的飯菜,提不起一分食欲。只要是一個人獨處,她便會陷入深深的回憶中。
而這個心結要從她的父親和母親相識開始說起:
那年,正是武安君白起發起鄢郢之戰的第二年,秦軍攻陷楚國國都郢,燒毀其先王陵墓夷陵,向東進兵至竟陵,楚襄王在兵敗后,向東北方潰逃至陳。可楚廷之上的文武大臣卻沒楚王這般幸運,許多官員還未及反應,便被秦兵堵在家里,而楚大夫鐘吾玄便是其中一家。鐘吾氏系出羋姓,楚公族鐘建封于鐘吾,其后改為鐘吾氏,前后已傳十多代,鐘吾玄本就剛正不阿,拒不投降,被白起強制遷徙黔中郡,而此時的黔中郡郡守是白仲,白仲雖是將門虎種,卻不喜舞刀弄棒,更不喜打打殺殺,受白起蔭護,秦王大手一揮,將黔中一郡交由他打理,白仲心有不愿,卻也不好駁了秦王好意,只好遠涉他鄉,走馬上任。且說白仲帶全郡官員一并出城迎接,雖說遷來的都是階下囚,可昔日都是楚國貴族,白仲十分看重禮遇有加。在秦兵的看護下,幾千人的遷徙大隊總算是到了黔城,白仲率先迎道,“諸位遠道而來,白仲有失遠迎,城中已備好酒水,為諸位接風洗塵。”眾人臉上勉強擠出微笑以示感激,畢竟以后就要在人家地面上走動,少不得關照,更不用說他是白起的兒子,唯獨鐘吾玄板著臉,冷冷說道,“我等已為魚肉,悉聽尊便,不用如此惺惺作態,假仁假義,豈不累哉?”白仲臉上的不悅之色一閃而過,賠禮道,“白仲知道,家父在鄢郢之戰中,多有殘忍手段,可那是戰爭,古人云:既來之,則安之。何不放下心結,從頭開始。”“國破家亡,心結何以放下?酒飯就免了,階下之囚,無顏大人賞識。”說罷,便頭也不回的徑直進了黔城,身后家眷也便隨之入城,白仲看著從身邊走過的男男女女,眼睛卻被釘在一女子身上,只見那女子十四五歲,臉龐雪白細膩,眉彎嘴小,眸清鼻高,顰笑間嫵媚妖嬈,言語間端莊大方,雖不及傾國傾城,卻也是萬中挑一的顏值。女子欠禮一拜,“小女鐘吾紅月,拜謝大人好意,家父心情不好,故而頂撞大人,小女代之道歉,還望大人包含。”“哪里哪里,姑娘多心了。白仲已安排官吏引大家選擇住處,回頭白仲自當登門拜訪,以表喬遷之喜。”“大人費心了。”
就這樣,兩人眉來眼去,心中暗埋情愫,后不顧家人反對結成連理。
白起自然不悅,本是與丞相范睢說好結成兒女親家,組建政治聯姻,結果白仲自作主張先斬后奏,讓白起失信范睢,直接導致兩家面和心不和。待白仲回到武安君府上時,已是兩袖清風,辭官隱退,一番莫名其妙的行徑差點沒把白起氣死。更讓白起費解的是:鐘吾一家在白仲卸職之前,被秘密護送回了陳都。本以為這事也就到此為止,結果楚王以叛國通敵之罪將其一家滿門抄斬。可憐鐘吾玄到死都沒想到,自己堅守的國,效忠的王竟然這般對他。而消息傳到武安君府上已是半月之后,此時的鐘吾紅月已經懷有身孕,聞此噩耗急火攻心,口吐鮮血暈厥過去,如此反復折騰數日,水飯不進,整個人都消瘦了下來,為了腹中胎兒,紅月這才勉強喝些湯水,整日郁郁寡歡直到生產。
紅月的心死了,哪怕是新生兒的誕生都未能激起她對生的渴望,她親吻著她的額頭,緊緊抱在懷里,滿眼淚花的對她說:“女兒,母親對不起你,不能陪你玩耍,也不能陪你長大,怪就怪母親命薄。”白仲含情脈脈的看著紅月,泣不成聲,“紅月,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們的女兒不能沒有你啊,你要堅強起來。”“也許,當初我確實該聽父親的話,也許我們在一起確實不會有好結果,是我的錯,害了父親,也害了鐘吾氏一族。”“紅月,不要說了,求求你,好好休息好嗎?會嚇到女兒的。”白仲從紅月懷里接過襁褓,看著白凈可愛的嬰孩,白仲心里五味雜陳,不知是喜還是憂。紅月閉上眼,眼角的淚珠悄悄滴在枕頭上,小聲說了句“對不起”,從此便再也沒睜開眼。
紅月的離開讓白仲久久不能原諒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的堅持,把歸家心切的鐘吾氏強留下,楚王萬萬沒有機會怪罪鐘吾氏,他也原諒不了自己的父親,如果沒有鄢郢之戰的殺戮,楚王又怎會遷怒到他們身上。白仲再一次不顧白起反對,在紅月墓前立起一茅草屋,并立誓為紅月守墓三年,同時不接受白起的一文錢救濟。就這樣,過起了自足自給的原始生活,而蟬玉在這樣艱苦的日子里,僅靠屋外的兩只母羊奶熬過了母乳期。白起本以為白仲過一陣子知道苦頭就會回來,可萬萬沒想到是白仲不但真的守墓三年,而且三年期到白起親自去接時,都未能見上這父女倆,只看到屋里的一卷竹簡:
父親在上,不孝子白仲三拜,當您看到這封信時,白仲已經帶著蟬玉離開了秦國,未能盡孝膝下,皆是白仲之過錯。然白仲不想蟬玉沾染這喧世之污濁,隱居山林安安靜靜度過一生,沒有恩怨,也沒有情仇。還請父親保重身體,少殺戮,多積善。白仲會為父親祈福,拜別。
蟬玉的思緒被門外的嘈雜聲硬生生拽了回來,只見一丈多高的紅木門被嘎吱推開,兩名士兵押著的一年輕人被狠狠推了進來,“放老實點,小心你的腦袋。”隨后便是關門聲,蟬玉定眼看去那人雖是灰頭土臉,但遮不住棱角分明的冷峻,烏黑深邃的眼眸如同一灘深水清澈,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粉淡的唇,是小七!蟬玉急忙跑過去,解開小七身上的繩扣,“怎么回事?你怎么還被抓進來了,不是讓你野王協助韓庭將軍嗎?”小七一把將蟬玉攬到懷里,深深的吸吮著少女的體香,蟬玉很享受這種感覺,卻也很不自在,“小七,你抱得太緊了,我有點喘不上氣來。”“我都忘了,看到師姐太激動了。”小七傻傻撓撓頭,一臉愧疚。
兩人久別重逢,甚是歡喜。對坐在案幾前,小七就將太子不信任墨家,要求野王驅逐墨家子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又將自己是如何找太子理論,最后被定為蟬玉同黨被綁起來押到這里。蟬玉也樂此不疲,沉溺其中,不覺已是深夜,跳動的燭焰將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泛紅的臉頰更添紅妝。
“師姐,你瘦了,是不是又想起當年的事了?”小七見案幾上的碗筷未動,便知道蟬玉心事重重,“正好我也餓了,師姐,一塊吃吧。”“好,邊吃邊聊。”“這次是武安君白起來了,也就是你祖父。”小七試探的看著蟬玉,“他來了又怎樣,父親早已言明:與白家劃清界限。”“這又何必呢,畢竟你們是親爺孫啊。”“不要提了,父親就是因為他才病入膏肓,母親也是因為她才難產而去,還有外祖父一家,這些都是因為他而死的,還有那千千萬萬的無辜平民,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我這輩子都不會認他的。”“當年的事我不知道發生的什么,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武安君肯定不希望結局是這樣的。他是一位將軍,殺伐攻占是他的本分,我們應該理解,而親情,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和孫女恨他,甚至一輩子。”“小七,我不想提這些不愉快的事情,給我講下外面的戰況吧。”“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但剛剛聽外面的人說,武安君要大舉進犯李縣,活捉太子,現在太子正從野王調兵支援,只怕野王朝不保夕了。”“太子安真是豬頭啊,這種伎倆也信,只要韓庭將軍識破詭計,野王還是能守得住的。”“師姐啊,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太子給韓將軍下了死命令,讓其率大部隊火速支援,韓將軍是個恪盡職守的軍官,他是一定會來的,野王也一定會失守的。”“哎,真是前功盡棄啊,可惜死了這么多人,心血都付之東流了。”“所以說嘛,不如我們逃出去,還管他什么,好心當成驢肝肺,救他們還要我們腦袋,這是哪門子道理,這樣的太子不要也罷,這樣的國家不滅才怪!”“白起攻破野王,下一步就是上黨郡了。”“韓國被攔腰截斷,上黨郡已經是唾手可得,武安君拿下上黨只是時間問題了。”“小七,我也再見一次太子安。”“師姐,你怎么還不死心,他不信任你也不會見你,你說再多他也不會改變主意的。”“不,我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