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澈夜子
- 敘世羽
- 一戲嬰蘇
- 3049字
- 2021-10-21 08:20:00
有玉。
“呦,小與哥,小龍蝦,你們來了!”小羅從二樓跑下來。
酒局、飯局真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搓了一頓后,不管是不是跟飯桌上的人談過天、侃過地,好像都會拉進彼此之間的距離,“先生”都不叫了,直接就是小龍蝦。
“你就是雙雙吧?”小羅很有眼色的把人從梁與肖手里扶過去,“二樓已經給你收拾好了,我帶你上去。”
“吳不知呢?”梁與肖張望一圈,“又跑哪去了?”
“買水果去了,馬上回來。”小羅打量著雙雙,小聲問,“我聽老板說你是槍傷啊?太酷了吧,能讓我看看嗎?”
大概是第一次被人崇拜,雙雙一下得意了起來,揚起蒼白的臉,“沒問題,隨便看。”
“小龍蝦,你幫小羅把雙雙弄上去,我出去找找吳不知。”梁與肖走出有玉,眼神頗有深意的向一側瞥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從離開醫院開始,就有一輛車一直尾隨他們,眼下更是有人跟到了有玉,不知道是恒黑海派來的人,還是摩羯的眼線。
這里是吳不知的地域范圍,而恒黑海跟吳不知的關系又非比尋常,按理說恒黑海應該不會希望有更多人發現這個秘密,至于摩羯,難道她還在查小龍蝦?
迎面走來一支旅行團,梁與肖走進人群中,趁亂閃身躲進旁邊的胡同里。
沒一會兒,一個男人也急匆匆的從人群里沖了出來,梁與肖快速伸出胳膊,一把扯住那人的領帶,將其拉進胡同。
男人揮拳反抗,梁與肖抬起左臂擋下,領帶在那人的脖子上一連繞了幾圈,然后別過他的胳膊,把他死死按在墻上。
“誰派你來的?”梁與肖冷言道。
男人不回答,還試圖反抗,梁與肖持續用力,那人連聲慘叫,“梁……梁隊,手,手下留情……”
梁與肖把那人翻轉過來,攥著領帶的手沒松開,另一只手在對方領子處用力一扯,襯衫上的兩個扣子崩開,一條項鏈名牌露了出來。
組織里分很多部門,各個部門都會用一個字母表示,跟人名一起刻在名牌上,比如梁與肖和大圣這種行動組的,名字前會刻著字母“B”,摩羯的性質屬于后方,跟她類似的人,名字前會刻著字母“Q”,至于為什么會是這些字母,便不得而知了。
而眼前這個人,名牌上刻的卻是“V”,這是醫療組的代稱。
那個男人三十歲左右,叫杏澤,戴著無框眼鏡,長得斯斯文文的,細一聞,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蒸餾水味。
梁與肖皺著眉,疑惑道,“你是金曉真的人?”
杏澤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梁與肖扯著他領帶的手,此時的臉已經憋成了紫紅色,“梁,梁隊……”
梁與肖松開他,后退了兩步,陰郁的看著他,“為什么一直跟蹤我?”
杏澤扶了下已經歪掉在嘴唇上的眼鏡,一只手伸進西裝內側,梁與肖立馬警覺起來,按住他的手,小臂抵在他的脖子上。
杏澤馬上解釋,“梁隊你別誤會,我是來給你送藥的,在我的衣服口袋里……”
“送藥?”梁與肖保持著防御的姿勢。
杏澤點頭,“昨晚明月管曉真姐要了一支藥,曉真姐讓我今天給你送來。”
“明月管她拿藥,你給我送來?”梁與肖保持警戒,“到底什么來意?”
“真的,是真的!”杏澤急道,“梁隊,組織內可能要出大變動了……曉真姐說,她只能幫你最后一次了,以后你就要自求多福了……”
“站著別動!”梁與肖謹慎的揭開杏澤的西裝外套,從他的里懷兜里摸出了一個小盒子,而后又給他順便搜了個身,確認安全后才放開他。
杏澤忙說,“就是這個,這里面一共有三管針劑,緊急關頭可以保命的!曉真姐說,有一管是給明月的,另外兩管是給你留著以防萬一。之前你身邊一直有人,我找不到機會給你,才會一路尾隨……”
梁與肖打開這個外觀精致,大小跟眼鏡盒相似的小木盒子,黑色的呢絨內里,卡槽上放著三管玻璃針劑,藍色液體。
他見過這個藥劑,叫澈夜子,是組織里最珍貴的藥,就像杏澤說的,是救命藥。
之前梁與肖被恒黑海上了測謊儀后,金曉真那時就是給他打了一針這個藥,不然這會兒,他應該已經在排隊投胎的路上了。
大圣就沒那么幸運了,他當年中槍差點丟命的時候,這個藥劑金曉真還在研發中。
說這個藥珍貴,除了因為它造價不菲,最主要的原因是原液已經弄不到了,當時金曉真一共做出來十支,全部放在她手里保管,至于現存還有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梁與肖想著,這么多年,組織里有那么多負傷的人,總會有一些還有利用價值的,所以金曉真那里,應該也剩不多了。
杏澤怯聲道,“梁隊,藥我已經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先等等。”梁與肖攔下他,“你剛才說,組織要出大變動了?怎么回事?”
杏澤緊張兮兮的左顧右盼了下,把梁與肖往巷子更深處拉了拉,低聲道,“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但曉真姐說她明天就會離開組織,還讓我也趕快走,說什么要想活命的話,就能走多遠走多遠……梁隊,我看要不你也快走吧,即便想知道這里面出什么事了,咱也得先保住命對不對?我晚上的機票都買好了,你跟侯隊也趕緊張羅吧……”
連金曉真那邊都察覺到了異常,看來恒黑海已經有行動了——今天在安浮城醫院的時候,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一時又說不出來,現在仔細一想,好像之前那些熟悉的面孔都不見了……
趁梁與肖晃神,杏澤背部緊貼著墻壁,向外蹭了幾步后,一溜煙兒的跑了。
梁與肖忽然覺得手里的小盒子有千斤重,就像在握著三個人的命一樣。
他的心臟重重地跳了幾下,馬上收好藥劑,快步走出巷子,忽然迎頭跟一個人撞上了,對方謾罵一聲后,叫道,“你怎么從這竄出來了?就你自己?那個叫什么雙雙的呢?”
梁與肖看著吳不知,愣了好一會兒,一時不知道該從哪說起,索性又把吳不知也拉進了巷子里,直言道,“恒黑海那邊是不是有動靜了?”
吳不知皺著眉,瞇著眼,脖子像鴨子一樣向前一伸著,看似有些茫然,片刻后眼睛忽然睜大,“你收到什么消息了?”
“剛才有人來給明月送救雙雙的藥,然后跟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梁與肖蹙了下眉,“大概意思是說組織里有變動,一些得到風聲的人,已經計劃秘密脫離了。”
吳不知神色凝重,“那混賬東西計劃提前了?”
“恒黑海到底有什么計劃?”梁與肖下意識的站到了吳不知的身側,擋在了巷子出口的位置,“說到我聽懂為止。”
“我哪知道他!”吳不知表情一松,正想著要怎么搪塞過去。
這時,只聽梁與肖說道,“我不介意你棄車保帥,告訴我,怎么能保住花岸,我可以幫你。”
吳不知心頭一震,面如鐵色,他驚愕的看著梁與肖,好一會兒才啞聲道,“你聽誰說的?”
不得不承認,在看到吳不知此刻的反應后,梁與肖的心里狠狠的苦澀了一番。
“無法兩全”、“大義滅親”的決定得以證實后,那種悲喜兩重的感覺,使得他覺得自己被生撕成了兩半,一半在天堂,一半在地獄。
諷刺的是,竟然沒有一半是留給還在人間的自己。
如果沒有人打開媒介,如果自己永遠被關在玉佩里,如果從來沒有離開過滬城,草草幾世,日月蹉跎,也就無愿無盼了吧?
但是……梁與肖的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人,如果當真什么都沒有發生過,那么,你也不是你,我也不是我了。
梁與肖輕笑一聲,“我不問你要理由,你也別讓我編答案了,我們都輕松點。”
吳不知靜靜地看著梁與肖,眼神晃動,誰知那只是心頭擺蕩影射出的千分之一,這個孩子,一生短短八年,竟被殺了兩次,而這一次,最終結束他生命中這一次,卻是自己下的狠手。
“小與……”一聲低喚后,吳不知足足有幾分鐘沒說出話來。
他經歷過花岸的父親花段時病故,經歷過花岸的母親悠瞳辭世,那兩個被他視若子女的人,都讓他白發人送了黑發人。
然而驍管事一生殺伐決斷,從沒有一件事讓他泣下沾襟,但梁與肖,這個“撿來”的小孫子,著實讓他紅了眼圈。
吳不知低著頭,似自嘲一笑,“想我一生仰無愧于天,俯無愧于地,行無愧于人,止無愧于心,沒想到,今天卻在孫……在你面前抬不起頭,老了老了,到底是做了一件混事,末了末了,到底是對不起一人。”
梁與肖淡然一笑,卻禁不住鼻梁一酸,“行了,我知道你舍不得,就夠了。”
聽聞后,吳不知只感心尖被這小子狠狠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