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場間稍稍平靜下來，白祏下了臺，往地牢走去。

何長明三人站在原地，氣氛一片詭異的死寂，何長明不自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做什么，不敢張望。

芳芳識趣的沒有張嘴，靜靜的站在原地。

王若陽想起了在邱遙宗秘境的山中密室里的事情，此刻，命運有如實質般的將她纏繞。看不到過去，猜不到未來，王若陽覺得一切都變得飄渺起來。

但不管未來怎么樣，王若陽始終不改初心。

“不能讓冬瑾接受其他宗門的審判?！蓖跞絷柎蚱瞥良牛_口說到。

這句話何長明是認同的，其他宗門插手的結果只有一條，但那不是他的選擇，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救人，這是心中早就認定了的結果，或者說，是他未雨綢繆的計劃。

但王若陽的話，他沒有表示認同，王若陽不應參與進這件事來，罪責只應由他一人承擔，畢竟，他也是魔族。

何長明搖了搖頭，說到：“我有做這件事的理由。”后面半句被他強忍住沒有說出來。

說完，何長明低著頭，再次沉默了起來。

王若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魔族的身份讓你這么特別嗎？”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但在她強大的氣場下，變得微不可察。

芳芳的眼睛睜得豆大，仿佛聽見了這個世界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她轉過頭，看看王若陽，又看看何長明，一副被兩人蒙在鼓里的表情。

“師兄？”芳芳弱小的聲音響起，她小心翼翼的問道，但好像又怕被一語道破。

何長明震驚之余，又釋然了。

“怎么可能瞞得過她呢？”何長明想著。

他可以和她同生共死，但這件事，依然只能由他來承擔。

“青山宗總是要有人能當掌門的。師傅還能當好多年，可好多年之后呢？”何長明說到，青山宗的掌門候選一直是何長明，可何長明魔族的身份不會一輩子被隱藏，那之后，該怎么辦呢？他看向王若陽。

王若陽聽出了托孤的意思，這是個問題，但她不想去談。

“她也是我的師妹?！?

兩個人各自說著各自的話，各自有著各自的固執，卻在爭執不下的時候陷入了沉默。

“師妹是魔族，我不知道；師兄是魔族，我也不知道。你們總是什么都不告訴我，我也不介意?？墒俏揖辰绮坏?，我學會了心劍，學會了青山九劍，我能幫得上忙的，師姐不能去，我還不能去嗎？”芳芳忽然說到。

芳芳能聽懂他們說的話，其實她一直都懂，只是不怎么表達，她覺得世間的事沒有眼前這兩個人擺不平的，所以她愿意一直以來站在兩人的身后，默默的做一個傻白甜，這其實是很多人的愿望，所以一直以來，芳芳都很幸福。

可是，忽然的，她發現有些事情已經復雜到他們都解決不了了。

芳芳站在原地，低著頭，雙手緊緊的攥著裙擺，上半身不自然的顫抖著，聲音里也帶著一絲哭腔。

她有點生氣，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為什么他們都要瞞著她；她也有些悔恨，悔恨自己這么多年來的頑劣。

何長明和王若陽對視一眼，紛紛暗嘆了一句，對這個師妹，他們確實疏忽了很多。

王若陽一只手搭在芳芳的肩膀上，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我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干什么都是一起，沒道理這一次就不能了。以前，每次犯錯挨打挨罵的都是你們，這一次，由我分擔一些，你們的責任不就輕了嗎。”說到這里，芳芳昂起頭，看著何長明和王若陽，用她那倔強的眼神質問著他們。

二人沉默著，芳芳接著挺直身板，背對二人，堅定的說到：“冬瑾是叫過我師姐的人，救師妹，我責無旁貸。”

芳芳“傻”了十多年，今日一席話，雖然不怎么高深，但聽著確實是成長了。

何長明和王若陽看向芳芳的眼神里充滿了柔和，一時間，好像真的回到了從前三人在青山宗作威作福，為所欲為的日子。

這青山宗里，還真沒有什么是他們三人一起的時候不敢做的。

“好，今夜一起行動，救回冬瑾。但我依然有一個要求?！焙伍L明說到。

王若陽和芳芳都轉過頭來看著他，何長明接著說到：“你們不許出宗半步，也不許入地牢?！?

他這么說，是有一些考量的，只要在這宗門內部，打傷了人也好，犯了什么錯也好，都是以一個青山宗弟子的身份論之，何況一峰首徒的身份，總還是要頂點用的，最多受點罰，不至于被人詬病。

芳芳看了一眼王若陽，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王若陽對上何長明那認真的眼神，隨即點了點頭，芳芳便也跟著點了點頭。何長明這才放下心來。

可到底要怎么做，三人還沒個章程，臺上的對戰也不再看了，回到了何長明的茅草屋里，制定著計劃。

林冬瑾沒有被嚴刑對待，兩名弟子把他送入地牢里就走了，只留她和四把劍靠在墻邊，透過格柵一樣的石柱看著外面搖曳的燈光，失去了時間，她開始嘗試著脫困。

沉入思考的思緒很快便被一陣腳步聲打斷，有人來了。

白祏本是不愿來的，但有些事情又不得不確認。他緩步走到林冬瑾待的牢房外，擋住了一些光線，林冬瑾看不清，但她知道來的人是誰。

“唰唰唰唰”困住林冬瑾的四把劍一一飛回白祏的身邊，直直刺向白祏的胸口，然后消失不見。

“謝……師傅?！绷侄讨凑f到。

“師傅？”白祏反問了一句，接著說到：“可惜我沒有盡到師傅的責任，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稱職的師傅，對你也是，對長明也是?！?

白祏忽然感慨了起來，自己平身三位弟子，卻有兩個是魔族。

“長明的身份你知道了吧？”白祏問道。

林冬瑾點點頭，不作聲。

白祏是有心理準備的，何長明的一生不會全在人族度過，可只要一日不被人知，便可安穩一日。但現在，這種平衡被打破了。

今天的局面，雖然不盡相同，但總在白祏的預料之中，他不想也不會殺人滅口，去死守著一個必將暴露的秘密。

可是，怎么總是有點不甘心。

“你是專門為他來的？”白祏想要搞清楚一些事情。

林冬瑾搖了搖頭，但隨即又點了點頭。

“原本不是，現在是了，他必須回到魔族?！绷侄獙ι习椎u的眼神，到了這個地步，隱瞞什么已經用處不大了，她大大方方的說出了那句話。

白祏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嘆了一口氣，默默的轉過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