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一襲白衣的白祏隨著一股白霧出現在講劍臺上，李笑然收了收心思，但還是悄悄打量了一下何長明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戰意，燃燒著他的心中那迫切變強的愿望，然后回歸平靜，用自己最好的狀態準備迎接白祏劍意的洗禮。

白祏站在臺上，背著那把方方正正的劍，閉著眼睛停了三息，臺下的弟子們都肅靜下來，紛紛閉上了眼睛。

劍意是要用心去感受，而非模仿劍路，這一點修劍之人莫不明白。

三息過去，白祏動了，只見他右手劍指并攏，朝天一指，身后的劍隨之沖天而起，然后繞著講劍臺下的弟子們轉了一圈，一股凌厲的劍風隨劍而起，所有弟子都緊緊守著自己的蒲團，運氣靈力，抵抗這股劍風。

沒有持續多久，有些弟子外衣被刮得散落一地，但穩坐在蒲團上沒有動搖；有些弟子口中吐出鮮血但嘴角揚起微笑，慶幸自己沒有被刮走；還有一些弟子，要么被刮得滿地打滾，要么抵擋不住，被迫離開了蒲團，他們的臉上無不帶著失落的表情，但劍風落下后，還是穩住身形，朝著白祏鞠了一躬，然后緩緩退去。

劍風只是保護的手段，不是為了追求篩選的目的。是為了避免修為太弱的弟子強行接受自己的劍意而受傷。

他所施展的正是自創的乘風劍法，劍法運起之時，周身空氣皆是武器，以空氣為刃，可細如發絲，可重如錘擊，最是難以防范，但多以凌厲著稱。

白祏并不能肆意的施展著劍法，他的劍意太過強大，在劍意的加持下，乘風劍法尤為凌厲，所以他一直在壓著自己的力量，但即便如此，臺下的一眾弟子們也不好受。

他們感受得到風刃在不斷的入侵自己的防御，一邊對抗著白祏的劍法，一邊領悟著劍法的應用，修行一途，總就是這么簡單粗暴，而又磨難重重。

一些弟子得償所愿得窺到了一絲門徑，但不敢貪多，貪多可能沒機會走出去，便急忙起身退走，腳步匆匆的急著回到自己的住處，消化這一場講劍所得。

漸漸的，隨著講劍的繼續，越來越多的弟子起身退了出去，只有各峰高徒還在堅持，李笑然赫然在列，他從頭到尾閉著眼睛，一點不想受到外界的絲毫干擾，咬著牙痛苦的感受著越發強力的劍意，他此時的狀態也不太好，但一股求勝的欲望驅使著他堅持下去。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李笑然終于堅持不住，身形一下子頹了下來，低著頭喘著粗氣，奇怪的是周身的劍意也在此時一掃而空，像是這一場講劍是為自己開的專場一樣。

他的頭因為喘息而低著，余光已經掃到了兩邊，發現全場空無一人，只留下雜亂的蒲團和一地的衣服，那顯然是被白祏的劍意割下來的。感覺到一股自豪，自己好像是堅持到最后的那一個，心中點點慰藉升起，竟不覺得痛了。

想到師傅還在臺上，他趕緊邊行禮，邊抬頭，既是邀功又是謝師。

然而，揚起的頭顱在目光看到臺上的那一刻停滯了，視線中何長明和王若陽正站在自己前方，而自己的師傅白祏，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笑然一時愣住，竟分辨不出當下是個什么情況。

但尷尬的只有李笑然，何長明和王若陽站在臺上，兩人不住的點頭，何長明更是一邊把手中劍還給王若陽，邊開口對王若陽說到：“怎么樣，還不錯吧?！?

王若陽看著何長明那頗有點自豪的樣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后對何長明說道：“師兄你的臉皮可真厚，行氣境夸氣海境還不錯?！?

何長明沒有接這個尷尬的話題，清了清嗓子對李笑然說道：“師弟莫要在這坐著了，抓緊回去磨劍，劍意本難以捉摸，既然有所得，更不應浪費?！闭f罷，便要轉身離去。但身后的聲音卻喊住了他。

“師兄，剛剛那股劍意一直是你在施展？”

“是?！?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從你受傷的時候起。”

李笑然摸了摸頸上細如發絲的傷口，才明白了原來從那時師傅就已經離去了，只是何長明在磨練自己。

屈辱嗎？沒有。不甘嗎？自己好像并沒有輸什么。但心底里的那一抹沖動卻在不停的呼喊著，他用力攥緊拳頭，想要把這股沖動抑制住，但拳頭鉆得越緊，越是想要發泄。

他終究還是沒忍住，慢慢的站起身來，手中已然放松了力氣，看起來是做了想要做的決定。他對著何長明一拱手，說道：“師弟剛剛略有所得，煩請大師兄幫我磨劍?！?

何長明略顯詫異的看了李笑然一眼，但隨即又點了點頭。跟著把剛剛還給王若陽的劍又拿了回來。王若陽也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笑然，然后徑自下了臺，把空間留給這兩師兄弟。

李笑然提著劍來到臺上，和何長明對立著，他回想著先前感受到的那股劍意以及那出神入化的劍法，和著撫著他臉龐的清風，他的劍動了，那劍路中似乎能看到一點白祏的影子，但又不全是。

看著周身刮起凌厲的大風的李笑然，何長明也動了，他提起劍迎上了李笑然的劍，清脆的撞擊聲不時的響起。

劍與劍的撞擊是純粹的，但切磋并不是純粹的撞擊兵器，劍上加持的靈力總是李笑然要勝出一籌，每一次的撞擊何長明都要吃半分虧，但何長明很從容的吃著這一點虧，他的表情十分淡然，在外人看來，可能會有點不知死活，但李笑然卻知道，真正具有殺傷力的劍法上，自己不敵何長明。

兩人的戰斗進行得并不激烈，如果不是飄揚的灰塵和舞動的衣服，甚至沒人能察覺在兩人之間，兩道，不，應該是無數道風刃在不停的撞擊著，看似無驚無險的交鋒，實際上李笑然有點難以支撐，他的身上不斷的在添著新的傷口，而何長明則是完璧之身。

但是磨刀的效果終于顯現出來，得益于李笑然的天賦，很快，他便鞏固了那一分劍意，他的劍越來越凌厲，在境界差距的彌補下，他的處境好了一些，但他感受到何長明的劍也變得強大了一些，似乎他剛剛并沒有用全力。

感受到劍法和劍意的提升，李笑然心中一個結也隨之打開，他將最初的勝負之爭的想法拋之腦后，從最初的想要爭個勝負，變成了接受何長明壓力之下的磨練。

就這樣，在何長明的壓制下，他一點點突破自己的極限，他的劍法越來越純熟，劍意也越來越強大。

感受到李笑然的進步，何長明滿意的點了點頭，但看著他逐漸支撐不起的身軀，何長明當機立斷，一個重刺刺向李笑然，李笑然本身力量并不吃虧，但一直處于何長明劍法的重壓之下，面對這一重刺，只來得及橫劍護體，而結果也只能是被推倒在地。

何長明收了劍，對躺在地上的李笑然說到：“再下去你要受暗傷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知道自己狀態不好，也沒有硬撐，點了點頭，慢慢爬起來，提著劍，向何長明拱了拱手，然后踉蹌著轉身走了。

這時王若陽也回到了何長明身邊，看著走遠的李笑然，對何長明說：“你這師弟有點意思。”

何長明轉過頭，說到：“嘿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