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消逝
- 戀與天海
- 陳東禾
- 2083字
- 2022-03-26 14:21:04
待到成悅天走遠了,海菱便回轉身體往礁巖邊緣移動了幾步,昂起頭繼續屏氣凝神地眺望遠方蔚藍的天空和浪濤洶涌的大海。不知是否是出現了幻覺,她似乎聽到了遙遠的天邊那濃霧彌漫、波紋滾滾的海面上有金光閃閃的神靈在召喚,她想將神靈的旨意聽得更清楚些,又拖著沉重的雙腿往前挪了兩步。她的一只腳已經伸出了巖石的外圍,并懸在了半空中,只要她輕輕向下一踩,整個人就會掉入白濤翻卷的海水里。
然而這時眼前奇幻的景象消失了,她只好停下腳步,接著將懸在海水上空的腳收了回來。她低頭朝著巖石下方看了一眼,巖石下端的海水像饑腸轆轆的猛獸看見可以飽腹的獵物一樣猛烈地向著她進攻,時而露出兇狠的目光,時而揮舞鋒利的爪牙,仿佛要將她連血肉帶骨頭一口吞噬。迷迷糊糊中,她脫下成悅天裹在她身上的棉大衣,棉大衣順勢掉落在巖石上,成悅天的手機也從棉大衣的口袋里被甩了出來。
她呆滯地瞥了一眼手機,覺得在這離別時刻應該與成悅天有場正式的告別。于是她拾起手機,打開手機里的錄音器開始進行錄音。在沉默了良久之后,她的話音才緩緩響起,她對著手機說:
“悅天,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言而無信和不守承諾。這次,我恐怕是真的只能陪你到這兒了。我太累了,我拼盡全力活到如今早已經精疲力竭。我想休息了,永遠地休息了。命運就像一方銅墻鐵壁的牢籠,鎖得我無法喘息。我越想奮力地掙脫它的束縛,它就箍得我越緊迫,越窒息。我能與它抗爭到現在,已經到達了我的極限。遇到你后,我原以為你會是我的治愈和救贖,卻不曾想我親手將你拉進了深淵和地獄。很抱歉給你帶來了那么多的困擾,也謝謝你陪我走過這一程,無論我今后身處何種世界,愛你依然是我唯一的堅持和企盼。愿來世你不再遇到我,然后去過你原本平淡而安穩的生活。這一世,就請你就替我好好地活著吧,盡情地去領略我未曾領略過的風景,悠然地體味我未曾體味過的人生,我相信在你的世界里一定會有人替我將這份深沉的愛延續下去。此生永別。”
海菱淚流滿面地將想說的話說盡后,把手機藏在了身后的棉大衣下,然后自言自語地說:“悅天,我也愛你,遇見你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事,只是這份愛到此為了,再見。”說完,海菱便毫不猶豫地從巖石上跳下,海浪張開它的血盆大口瞬間將她吞咽,遠處的白浪一層又一層的翻滾而來,剎那間整個人就被淹沒的無影無蹤,無聲無息。而遠處,正在冬泳的三男兩女因視線被礁巖的凸角擋住了,全然不知道巖石的這頭發生了怎樣可怕的事。
商店里,成悅天正在選購飲料及海菱愛吃的面包和蛋糕,因為她離開的時候抽時間去租住的民房查看了情況。她想看看佩姐是否已經回家,看看房間里的尸體是否已經被發現,這些事一直壓在她的心頭另她憂慮重重,不得安寧。
成悅天終于提著一袋子食物返回了,她臉上的神情十分凝重與不安,因為房東夫婦倆到這時候竟還未歸家,她無法確定佩姐是否已經提前獲悉了監控里的秘密而先她們一步報警,如果是那樣她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海菱被警察帶走,而她什么也做不了。
待她走向海邊的巖石群時,遠遠地望見巖石上并沒有海菱的身影。她大感不妙,曾經那種糟糕的念頭又再一次地占據了她的心。她忐忑不安地奔向巖石群,確認海菱并沒在先前的那塊巖石上。她恐慌地扔掉了手里的購物袋,跌跌撞撞地爬上巖石。巖石塊上,除了她的棉大衣和手機之外,完全沒有海菱的身影。
成悅天環顧四周,撕心裂肺地大聲呼喊海菱的名字,期待得到回應,可多次嘗試之后回應她的就只有海浪。遠處在冬泳的幾人聽到呼喊,紛紛向她投來疑惑不解的的目光。成悅天根本無暇理會,撿起巖石上的手機想要報警,盡管她們目前的情況并不適合,但她顧忌不了那么多。就在她打開屏幕時,手機提示她有新的錄音信息。她將手機放在耳邊傾聽,里面傳出的竟是海菱的聲音。
錄音還未播放完畢,手機就從她的耳邊滑落,她一個箭沖跪在了巖石邊上,痛不欲生地嘶吼道:“海菱啊,你怎么這么傻啊。”
接著,她閉上雙眼也徑直跳入了寒入骨髓的海水里。遠處在水里戲游的三個人影看到有人掉入海中,便急沖沖地從另一頭游過來查看狀況。連海岸上的兩位女士在奔跑了一段路程之后也奮不顧身地一頭扎進海水里,想要對落水的人施以援手。幾人合力之下勉強將成悅天強拉硬拽地拖回到了岸邊,可成悅天根本不肯配合,依舊想拼命地游回海里去。
一個男人氣憤地說:“你不要命了?”
另一個男人也滿臉怒容地說:“是啊,是想尋死嗎?”
最后,在兩個男人一左一右地架住成悅天兩側的胳膊,第三個男人和兩位女士在水里用力推著她的后背向岸邊移動的情況下,終于再將成悅天拖上了岸。一個女人不解地詢問成悅天說:“有什么事想不開,非得跳海啊?”
成悅天因被幾人鉗制住了手腳,無法再回到海里,只得趴在岸邊的沙灘上悲痛欲絕地呼喊:“海菱……海菱……海菱……”聲音雖然嘶啞,但其中所傳達出的痛徹心扉的情感卻足以響徹天海。
身旁另一個細心的女人好像有些看懂了成悅天的意圖,便問她:“是不是還有人在海里沒救上來?”成悅天因海菱突然的失蹤受到了沉重而巨大的打擊,體力已經消耗殆盡的她點了點頭之后便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識。之前那個女人慌亂地喊道:“哎呀,她暈了,快打120。”
另一個女人說:“還得趕快報警,這個人剛剛告訴我海里還有人沒有救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