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爭吵
- 戀與天海
- 陳東禾
- 2092字
- 2022-03-23 12:54:53
成悅天終于搬回家了,在她看來,這次這個家存在的意義已經和以往大不相同了。從前,這個家就只是一棟冷清寂然的房子,房屋的男女主人終年將它遺忘在記憶的角落里,積灰發霉。偶爾,他們想起了它,自責地匆匆而來后又坦然地匆匆離去,沒有安撫,也沒有慰藉,然后它又一如既往地在陰影里嫻熟地舔舐著傷口。成悅天能清晰地感知得到這個家的悲哀,亦如她能感受得到她自己的悲哀一樣,所以她幾乎不愿獨自待在那空無一人的房子里。
現而今,她擁有了承諾,來自父母的承諾。他們承諾,從今往后他們再也不會離開她,而且會用他們的往后余生來彌補她曾經的缺失和遺憾。確實,父母的回歸使得這個家一掃從前的陰冷、落寞和寂寥,仿佛一切都煥然一新,有了溫暖與安寧的氣息。這個家,門窗不再關閉緊鎖,墻壁不再冰冷刺骨,氛圍也不再死氣沉沉,它能讓人心得到撫慰,讓人心有所期盼。在一家人共享天倫的日子里,成悅天獲得了她曾經魂牽夢縈的溫情,她時常都會迫不及待地把這種幸福分享給海菱,想永久留住這種幸福。
正因為幸福來得太快,太猛烈,讓成悅天始終總覺得很虛幻,不夠踏實。她怕這一切都是假象,是一場虛妄的夢,夢醒之后,面對冰冷的現實,徒增悲戚。然而,事實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樣,她的母親已經開始要暴露她的真實意圖了。
在成悅天住家半個月后的某個晚餐時分,一家三口正其樂融融地在一樓餐室的餐桌上享用著美味佳肴,黎美溪裝作毫不在意地問成悅天:“小天,你覺得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的這種生活怎么樣?”
成悅天不假思索地回答:“這種生活是我一直以來所夢寐以求的,現在終于實現了,我很開心,感覺很幸福,也很滿足。”
黎美溪又試探性地問她:“那我們一家人去美國生活怎么樣?”
成悅天放下手中的刀叉,抬起頭一臉不解看著她的母親說:“怎么,你和爸爸還是要回去嗎?”
“這次是我們三個,你和我們一起走,到了美國,我們一家人就可以永遠生活在一起了。”
成悅天大感意外,立刻拉下臉來,對她母親說:“我不走,海菱還在這邊。”
黎美溪依舊態度軟和地對她說:“你不想和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嗎?爸爸媽媽已經在那邊買了房子,而且也有了穩定上升的事業。這次回來是想把你接過去的,學校都給你找好了。你只要和我們走,我們依然可以像如今這般幸福的。”
“我不能拋下海菱,要走我也要帶海菱一起走。”
“那你們分手。”黎美溪說這句話時一改之前的和氣溫柔,完全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母女倆都有著執拗的性格,關于這件事她們爭吵得十分激烈,誰也不肯后退半步,父親成航根本就無力招架,越勸反而使得情勢越緊張。黎美溪說:“我和你爸爸接到銘州大學的電話,知道了你和那個女孩的事,十分擔心你,一處理完手頭的工作,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了。沒成想,你竟是這幅樣子。”
成悅天根本不領情,反而苦笑著說:“是嗎?我從前快病死的時候,你們都沒回來,這次竟因為這件事情回來了。怎么,是怕我太丟臉,連累到你們的名聲嗎?有你們這樣的父母,我還真是幸運啊。之前我還以為你們轉性了呢,沒想到還那么自私。”
黎美溪火冒三丈地說:“這該是你和母親說話的語氣嗎?”
成航一邊勸解兩人,一邊拉住妻子,無可奈何地說:“小天,不要這樣和你母親說話。還有美溪啊,不要這樣逼孩子,慢慢勸,她總會聽話的。”
作為社會精英的成航縱橫職場多年,在工作上向來雷厲風行,在業務和職責范圍內的事務從來都能處理的有條不紊,但在家事的處理上他卻笨嘴拙舌地完全不如一個市井老漢。黎美溪與成悅天兩人目前都在氣頭上,完全無視成航的存在,依然火藥味十足地爭鋒相對。成航夾在兩人中間一籌莫展,最后無計可施的他只得假裝進房看書,所謂眼不見心為凈。可是,哪怕進了房間,那轟隆隆的爭吵聲也不絕于耳,
成悅天說:“你們把我哄回家,就是為逼我分手做準備吧。真的好精明啊。
黎美溪回她:“隨你怎么說,但你們必須分手,你們的事我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憑什么?就因為我和海菱都是女孩?”
“對,不光我接受不了,我相信大部分人也接受不了。”
“我們又沒犯法。”
“是沒犯法,但你們這樣的感情遠離了大部分人的認知,那是不合理的,畸形的。不合理的事物是不會存在太長久的。”
“你在國外待了那么多年,思想怎么還那么迂腐。”
“我迂腐也總比毀了你的未來強。或許有一天大部分人的思想會改變,會接受和祝福你們這樣的感情,但那也絕對不會包括我。”
“我簡直無法和你溝通。”
兩個強勢的人都想竭力說服對方,可最后誰也說服不了誰,最終只得不歡而散,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思考著接下來的出路。
成悅天趴在床上,心情糟糕透頂,她早就該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惱恨于自己竟輕易地被眼前美好的愿景和假象迷惑了雙眼,以至掉入她父母所營造的溫柔的陷阱里。她此刻很想和海菱視頻通話,想見見她,聽聽她的聲音,可是又怕會忍不住掉下眼淚,反而讓海菱擔心,只得將頭埋在枕頭下。她想到了從前與海菱所經歷的種種磨難,想到了兩個人曾經對彼此許下的“你若不離不齊,我便此生相依”的諾言。
母親極力反對的態度是她們兩人迄今為止所遇到的最大的困難和阻礙,但成悅天不是那種輕言放棄的人,她認為只要自己足夠堅持與堅定,母親總有一天會理解她,并支持她。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曲折艱難,但只要結果最終如自己所愿,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