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突覺一絲寒意自心底升起，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握緊手中的劍。

陣法中央綣縮的女子漸漸有了異動，她的肌膚一寸寸皸裂，鮮紅的血夾雜著淡黑色的妖氣，一點點匯聚在她的身下，淺色的衣物已被鮮血浸染。

“啊...”無力的呻吟從女子的口中發(fā)出。

眾人不禁一喜：陣法起作用了！

然而下一秒，法陣出現(xiàn)裂紋——陣，破了！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一身血衣，緩緩起身的女子。

赤紅的血眸里已經(jīng)沒有半點金色，一頭雪色長發(fā)無風自動。

她閃身至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道士的身前，抽出了他腰間的長劍，緊接著，一劍封喉！

鮮血噴涌而出，零星幾點濺在她如雪的面容上，那一刻，所有人不寒而栗！

她側(cè)身而立，偏頭，一雙血眸沒有一絲情緒，劍指眾人。

明明一句話都沒說，卻讓所有人都聽到了她的話：下一個！

那場戰(zhàn)斗，不，應該說是屠殺，持續(xù)了整整兩天三夜！

從道士，到護城軍，再到平民百姓，再到只要是活物，一個一個都亡在了那柄她搶來的劍下。

小狐貍其實意識不到自己斬下的都是什么，她只知道，她要殺一個人，而那個人，還沒有死在她的劍下！

所以她一遍又一遍地揮劍。

后來，來了數(shù)十人，他們是各個門派道法最為高深的人，都已過了花甲之年，早已隱居各處。

他們從五湖四海趕來，平息這場霍亂。

他們以身為祭，布下上古修羅殺陣，才得以與小狐貍同歸于盡，才讓這座繁華的城市還殘留著一口氣數(shù)。

小狐貍再度清醒的時候，看到的是滿城的尸首，血流成河，連空氣都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她看到男人在哭，女人在哭，小孩在哭，老人也在哭。

她看到了自己的九尾狐真身，被人剝了皮，制成了護甲，被人剔了骨，血肉煉藥，根骨制成法器。

她回了安里大夫那里，看看他們過得怎么樣，可他們，好像看不見自己。

她想回靈山，可靈山的結(jié)界竟然不讓她進！

她在靈山結(jié)界門口呆了很久，她想跟著下山玩耍回來的小妖怪一起進去，可小妖怪能進去，她卻進不去。

她又回到了安里大夫那里。

她看見安里大夫接收一個又一個小妖，又送走一個又一個小妖。

她看見安里大夫教空青好多好多東西。

后來，她看見，安里大夫死了，她看見空青開始出診，看見空青教一個又一個從山上來的小妖人間的事，她看見空青撿了個小孩兒回來，很可愛，他給他起名：零榆。

后來，她不太記得他們是誰了，也不太記得自己為什么要在這里徘徊了。

再后來，她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最后，有一個紅袍帶著獨眼面具的男人找上了她，他告訴她，她該走了。

霜緩緩地睜開眼睛，一雙漂亮的狐貍眼紅通通的。

她坐起身，呆楞了許久，緩緩抬起自己的一只手，那只手，纖細小巧，光潔如玉。

一座城，數(shù)萬多人，原來...這就是...我的罪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