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快的鼓聲伴著吉他聲中，周正和袁潤一下下踮著腳，踩著點。

袁潤佇立在話筒架前，眼睛微咪，周正看著臺下山呼海嘯，竟然沒有更多的緊張，心臟的跳動似乎和鼓點節拍一起跳動。

一眼萬年如果是真的，周正于此就是。

腦海里閃著前世，自己蹲在舞臺下，臺上的人唱著自己寫的歌，聚集的眼神和燈光從自己身上繞過。

閃著自己戴著面具出現在中鋒樂隊的舞臺上，燥熱的歡呼聲透過層層人海傳到耳中。

現在自己真正站在這個舞臺上了……

袁潤感受到旁邊有些炙熱的目光，轉頭看去，周正看著自己，眼里有光，抑制不住的微笑已經掛在嘴角，袁潤笑起來的時候，周正開口。

“云沉重的腳踩在粘稠的風里

雨水舍不得天空不愿意落地”

畫面感！現場觀眾看得到周正兩人身后的大屏上只閃爍著簡單的背景和歌詞，但眼前就是出現了畫面。

灰蒙蒙的天空里，云彩連接，風雨欲來。

關注周正的則是心里一松，很穩，周正唱的兩句，感情之外，一個專業歌手的素養沒有因為觀眾而失色半分。

袁潤的笑意不曾消退，湊到粉色話筒前，悠然張嘴

“平原永恒地延伸到回憶邊際

時間揚起塵沙看不見你在哪”

終于，歡呼聲再也控制不住，從觀眾席整個包圍向兩人。

總有些天賦是技巧彌補不了的，蘭樂德復雜看著舞臺上的袁潤，周正的嗓音條件很不錯，按照好聲音的水準丟掉自己的創作人身份也能站在這里。

只是和身邊的女孩一比，就懂了九十九和一百的差別，差的是一，結果卻是完美與否。

張崇敏則滿是贊賞，盡是歡喜，看著臺上臺風穩健的袁潤，像是看到初成名時候的自己。

“這首歌是唱什么的？”全孚坐在沙發上，和老友手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兩杯啤酒，老友沒有回答，只兩句談不上什么判斷。

大概還是講愛？看著周正和袁潤毫不掩飾的愛意，全孚腦補了一下兩人替換剛才崔壽圖二人的場面。

應該是愛了，戀人還能唱什么呢？

“平原永恒地延伸到回憶邊際”

……

再次唱起這句時，袁潤已經開始跟著和聲。

有聲音聽了耳朵是能夠懷孕的，現場所有觀眾此刻都無比確定這點，臺上的兩人像是演奏唐時天宮的《霓裳羽衣曲》，聲音和風一起，穿透衣服，落到心上。

不少觀眾已經看到周正手里提著一個白色的喇叭狀物品，裝飾品？

觀眾轉眼就知道自己大錯特錯，周正手里的，純純正正就是那種小集市上吆喝著土豆幾塊錢一斤的大喇叭。

所有人的注視下，周正抬起手，稍后退，把喇叭放到嘴前

“電纜在風景里紛亂糾結成網

雨水在玻璃窗上胡亂形成軌道”

創作家大多天才，世界上的聲音很多來自你想象不到的地方，杯子的敲打就能形成曲樂，一片葉子也能吹出復雜的聲調。

周正像是學生們年幼的老師，拿起你早上就見過的平常東西，告訴他還能這樣。

把喇叭遞給袁潤，袁潤抬頭的時候周正單眨眼睛。

“為什么不準備兩個喇叭呢。”

“提著喇叭多丑啊，我遞給你。”

想起之前和周正的對話，袁潤趁著喇叭交接的一瞬間指尖劃過周正的手指。

不管周正是何反應，繼續唱

“列車在剎那安然路過一朵花

缺少一份喧嘩世界欠我回答”

失真的歌聲剛剛落下，沒等觀眾再為新奇創意發出感嘆，副歌部分已然響起來。

“你是不是在云的腳下

在等雨落下

你是不是在平原盡頭望穿海峽”

“你是不是在陰天出發

在車窗畫畫

你是不是在列車尾端告別晚霞”

……

“啦~啦~啦~”

周正和袁潤哼著調拍手時，觀眾們密密麻麻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高舉的雙手全然不像比賽現場，說是兩人的演唱會，亦無人不信。

音樂結束之后周正和袁潤輕輕擁抱，主持人等了半分鐘才上臺。

臺上的兩人相擁，寧靜，美好，臺下的觀眾掌聲如潮，哪管為何而來，此刻全然是兩人的粉絲，音樂最大的感染力，也正如此。

能穿越國際，種族，何況是小小的粉絲隔閡，何況是網絡、電視。

端坐的全孚和老友杯子已經見底，什么時候舉杯，什么時候入喉早已經失去記憶。

相視無言，全孚和老友都是音樂最資深的欣賞和監評人，此刻竟有些唏噓。

“大抵世界上不只是有情愛的。”

老友喉嚨微動，斟酌著嘴里還留有幾分的酒澀

“更像是一幅畫。”

“歌名叫望穿。”

“望穿啊。”老友看著屏幕里擁著的兩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

“望不穿嘍。”

很多人看到《望穿》名字的時候，都覺得這是一首情歌，楊萬里曾有詩“饑望炊煙眼欲穿，可人最是一青簾。”

可整首歌唱完，不少人就真的為此迷惑。

整首歌可以說是寫望眼欲穿嗎？可以，把“你”代入到周正和袁潤任何一個人身上，都再合適不過，但大家還是覺得，應該不僅如此。

《望穿》前世的原唱是陳粒，周正選擇的版本是吳青峰和陳粒在“歌手”上演唱的版本。

周正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是陳粒的一個小演唱會，陳粒站在舞臺上，肆意擺弄著吉他。

相比于寫愛，周正的心里更傾向于這首歌在寫自己，寫世界。

相比其他的歌曲，《望穿》有種獨特的豁達，前世有剪輯的視頻用《望穿》做背景音樂，視頻里的人走遍世界。

看火車轟鳴，看平原海峽，看煙雨朦朧……

世界那么大，我要去看看。

《望穿》最大的作用就是告訴你，世界真的很美。

“造化鐘神秀，陰陽割昏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比任何藝術都來的動人。

前世周正聽完這首歌的現場之后去了趟大理，只是想趴著墻頭看眼日落，而今周正親自唱這首歌，卻再沒了那樣的心思，因為……

不動聲色看眼袁潤，主持人已經站在臺上，她眼睛終于從周正身上挪開。

“最好的風景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