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鵬抬起頭，緊盯著寧夏：

“為什么？我現在后悔出手慢了，只差一步我連你也殺了。”

寧夏垂眸唇角一勾：

“這么說，你承認殺害了徐玲和呂媛？”

賀鵬愣了一下隨即靠向椅背，在審訊室第一次露出釋然的表情：

“也好，你們抓了我，我也跑不掉，我也知道會有這一天，但是想讓我說什么，沒門，你們隨便吧，隨意處置我。”

張雷沒想到這么順利，打開卷宗輕聲念道：

“賀鵬，男，32歲，哈縣人，初中文化，獨子，父母均病逝而亡，未婚，一年前來到京海市打工，從事過建筑，銷售，服務員等工作，現在連鎖超市做收銀。”

合上卷宗，張雷繼續道：

“再說說我們去哈縣的調查結果，經過走訪鄰居，同學，我們知道你性格孤僻，喜歡獨來獨往，在離開哈縣時有三十萬的外債，至今還沒有還清。”

賀鵬聽到這，反倒笑了：

“如今我被抓進來，一了百了。”

“不過據鄰居講，你曾是個孝順的孩子，家里的外債都是你母親病逝前欠下的，賀鵬，你母親臨終對你說的最后一句話，應該是讓你好好做人吧。”

賀鵬在這個時候，才努力動了動他的身子，不知道是因為頭頂的白熾燈，還是張雷的話說到了賀鵬的內心深處。

“具我們調查，上學時你雖然獨來獨往，但是同學們對你的評價都可以，是什么改變了你的人生軌跡？”

賀鵬臉上顯出惡狠狠的表情。

張雷嘆了一口氣，深深看著賀鵬：

“我們猜是感情糾紛讓你仇恨女人，無辜的徐玲和呂媛被你毀容，賀鵬，你不配這個人字。”

張雷冷下臉，說了最重一句話，賀鵬看向寧夏，瞪起眼睛暴怒道：

“對，就是她們，這種嫌貧愛富的女人，她們都一樣，看著柔弱，其實蛇蝎心腸，她們都該死，該死。”

賀鵬開始咆哮，情緒與剛才不可一世完全不同，賀鵬把照片一股腦推到地上：

“我恨女人，恨她們！”

賀鵬手指寧夏：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我就殺了你，我應該殺了你，讓你和她們一樣，看你還敢不敢對陌生人露出微笑！”

“讓你失望了，賀鵬，我曾經對著徐玲和呂媛的照片發誓要抓住你，現在我真的抓住你，你不是差了一步，我選擇做刑警，就是為了比你多那么一步。”

許桀一直站在審訊室的玻璃窗外聽審，聽到寧夏這句話，許桀心頭泛起一絲漣漪。

盡管賀鵬始終處于狂躁狀態，審訊進行得還是很順利。

寧夏雖然沒有多少實戰經驗，勝在真情實意，經常站在被害人和賀鵬母親的角度質問賀鵬，讓他無力招架。

張雷經驗豐富，加上證據確鑿，賀鵬斷斷續續交待了作案動機和經過，最后認罪。

賀鵬母親去世后，不但花光了家里積蓄更是欠下三十多萬的外債，賀鵬無力償還，只好到處打工。

兩年前，賀鵬在哈縣一家餐館打工時認識了一個女孩，兩個人雖然賺錢不多，但是如膠似漆。

這是賀鵬母親去世后，賀鵬情感上的唯一慰籍。

可是好景不長，一年后，女孩向賀鵬提出訂親買房。

錢，第一次擺在兩個人面前，放到桌面上談。

賀鵬當時一個月2500塊錢，別說買房子，每月兩個人的基本生活都勉強維持，女孩感覺無望，提出分手。

于是賀鵬打兩份工，每天睡四個小時努力賺錢，即使這樣也沒有挽回這段感情，女孩最后還是毅然決然離開了。

當時她對賀鵬說：

“這一年相處最愉快的就是兩個人一起做飯，可是游樂場沒去過，電影院沒去過，因為只要走出家門，兩個人大半月的收入就沒了。”

舍不得錢，想到后半生都要這樣，女孩沒有一點勇氣去面對。

從此，賀鵬一蹶不振，一年前賀鵬在飯店頻繁出錯，不是送錯菜就是與客人發生糾紛，老板最后辭退了他。

賀鵬這才來到京海市。

可是京海市的生活更不好過。

每個月的收入正好夠自己花銷，謀生而已，三十萬的外債像巨石一樣壓在賀鵬身上。

還有每次在超市看見長頭發的女孩時，賀鵬都會想起自己的女朋友，感情空虛更讓賀鵬更覺得生活無望。

后來聽說女朋友結婚了，男方家有房有車，賀鵬想到自己，這輩子也達不到的生活條件，他的心理逐漸扭曲。

這時，呂媛出現了。

一切都與寧夏和刑偵隊之前的推理一樣，賀鵬盯上呂媛。

趁著休息日，賀鵬跟蹤呂媛，很快掌握了她的回家路線。

這時，那個邪惡的念頭不斷在賀鵬心底滋生，直到他向無辜的呂媛伸出罪惡的手。

之所以選擇大雨夜，因為雨夜比較好下手，還有更主要的原因，賀鵬女朋友離開他那天，正好是個大雨夜。

呂媛被害后，賀鵬心中的惡魔快速膨脹，知道自己早晚會被抓，賀鵬開始肆無忌憚地尋找目標。

所以很快鎖定徐玲，賀鵬決定再次下手。

之所以拿走徐玲在超市購買的食品和雨傘，原因與寧夏分析得一模一樣，怕被發現，怕警察上門排查。

賀鵬的作案工具，放在公寓的床底下，他沒有地方可以處理。

只是午夜夢回，賀鵬心底還是有些害怕。

審訊室的玻璃窗外，許桀和馬明杰一直在靜靜聆聽，馬明杰忍不住罵了一句：

“真是個畜牲。”

許桀也一樣，從兜里掏出一只煙輕輕夾在手里掩飾內心的不平靜。

即使干了這么多年刑警，面對如此變態狠厲沒有人性的罪犯時，許桀還是做不到波瀾不驚。

“許隊，寧夏適合干刑警，第一次審訊做得很好。”

許桀心里稍微好過些，看著寧夏端坐在賀鵬對面，嚴肅冷靜，許桀垂下眼眸配合地點點頭：

“昨晚的事……”

馬明杰笑著打斷他反問道：

“昨晚？昨晚什么事？我們四個人抓捕賀鵬？”

許桀輕拍馬明杰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一個小時后，寧夏和張雷才從審訓室走出來，寧夏烏黑的眼睛里有一絲倦意，神情沒有一絲放松：

“賀鵬最后說了一句對不起，可是有什么用呢？”

張雷嘆口氣，隨后故意調侃：

“如果道歉有用，還要警察干什么。”

寧夏苦笑。

想起許桀還要找她談談，寧夏躡手躡腳走到許桀的辦公室門口。

輕敲門，里面響起許桀的聲音：

“進來。”

許桀正在電腦旁寫著材料，見寧夏走進來小心翼翼，許桀清明冷冽的眼睛微微瞇起來，身子靠向椅背，問道：

“你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