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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替嫁新娘

茶肆可以說是一座城市中最平等的地方。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在茶肆中,仿佛都跨過那道肉眼看不見的坎,平起平坐,喝同一壺水。所以茶肆也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唉!唉!你們聽說了嗎?那孫家一早就去縣衙擊鼓鳴冤!”此話一出,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連那續茶的跑堂,也不免伸長了脖子,害怕錯過些什么。

“哪個孫家?”

“嘖嘖嘖,還有哪個孫家?就是東大街上那全京城最大的蠶絲商那孫家!”

一個婦人插話道:“呦!這可怪了,他們家那二公子昨日不是娶親嗎?怎么今兒個他們家就惹官司了?那嫁女兒的柳家還沒鳴冤呢!”

旁邊的人道:“可不是嘛!那孫家仗著自己家有權有勢,強娶了柳家的女兒,如今怎么還冤了?”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那引起話頭的人得意地說道:“昨日花轎上的新娘子,不是柳家小姐……”那人故作神秘的一頓。

“哎!哎!哎!你快說,別賣關子了!”

“那花轎上的是柳家小姐的貼身丫鬟,名叫巧翠!怎料那孫家二公子早就偷偷看過柳家小姐了。蓋頭一掀,那二公子便認出來!這不一早就擊鼓鳴冤,狀告柳家騙婚!”

……

素心閣一行人來到柳府時,不過才辰時一刻。

鳳娘極不情愿地被攬月提溜下車,用帕子掩著臉,打了個哈欠:“這縣衙如今是越發練懶了,什么案子都往我們大理寺推!改明兒,讓那老縣令把他那烏紗帽給我,本姑娘給他坐陣,豈不方便了!”

逐星本來在柳府門前分派人手,見素心閣眾人,迅速吩咐幾句,便上前迎接。

“逐星弟弟也在這!怎么?這還驚動了周寺卿?”鳳娘見著逐星,總是不免要逗上幾句。看見逐星害羞的樣子,方才心滿意足。“攬月,你這弟弟越發地出息了,看看他剛剛那指揮下屬的派頭,真是威風極了!”

攬月只站在一旁,并沒有回答。

覃元秋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得自己來打圓場:“逐星什么時候來的?”

逐星聽見覃元秋問自己話,如獲大赦:“來了好一會了,周寺卿說讓我先帶人來肅清現場,免得閑雜人等破壞了證據。”

迎接他們的是柳家的老管事。

“那孫家大早就帶著人來門前鬧,我們也正奇怪,小姐昨日明明就出了門,怎么就變成了巧翠了?便一起到了小姐的閨房查看,一進去就看見小姐一動不動地坐著,夫人上前查看,驚呼了一聲就昏過去了。我們就趕緊去看看怎么回事,才發現小姐胸口上插著一把剪子,人……早就沒氣了。”

眾人進了柳小姐的房間,只見那房間處處都掛滿了紅色的圍幔,窗戶上的“囍”字還沒來得及撤下,案上的一對紅燭早已燒完,只留下燭臺上點點紅淚。

柳小姐的尸身因為僵硬,在后面看來只是端坐在自己的梳妝臺前。可是銅鏡里映出的面容早已慘白,嘴上的唇脂平白地給她添了幾分“人氣”。

遂安徑直走向尸體,只見一把剪刀斜插在柳小姐的胸口處,刀刃已經完全沒入,穿斷肋骨,直入心臟,一刀斃命。

“不好了!管事……”一個小廝急匆匆地從門外而來。“巧翠撞開柴房的門,逃了出來,我們都沒能攔住!”

柳管事神色一變:“什么?你們七八個人,居然還攔不住一個小丫頭?沒用的東西!”

那小廝神情委屈:“誰知道那丫頭力氣那么大!柴房那門栓子被她生生撞斷!”

院子里傳來了一陣騷亂,一個身著嫁衣的女子正發了瘋似地往柳小姐房間方向跑,后面的小廝幾次拉住她,也被她掙脫。

攬月見狀,輕巧地一躍,翻身到那女子身邊,五指抓住女子的肩膀。那女子吃痛,身子一鞠。攬月順勢將那女子往下一壓,那女子便跪倒在地。

那女子跪倒在地,便不管不顧地大喊起來:“請大人給我小姐做主!是裴秀才怕他與小姐的私情被人知道,所以殺了我家小姐!”

“大人不要聽那丫頭胡說。”

“你們都在那里做什么?一個丫頭都捉不住,一群飯桶。”柳管事對著趕來的小廝們大罵道:“還不趕緊把她給我捆起來,要是再讓她跑出來,你們通通給我滾蛋!”

那群小廝七手八腳地上前來,有捂嘴的,有拿麻繩捆那女子手腳的,好不容易才將其制服,正要帶走,覃元秋開口道:“且慢!”

“她就是那巧翠罷!”

柳管事臉上堆著笑:“回大人,就是那丫頭!今個兒一早就被孫府送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瘋瘋癲癲的,怕她出來傷了人,就暫時把她安頓在柴房。”

“她口中說的裴秀才?”

“不過是一個窮酸秀才。”

覃元秋意味不明地一笑,便對那柳管事說道:“好!這事本官心中已經有數,待我回去與同僚們商議,必定還柳小姐一個公道!”

言罷,便招呼同行的一眾人回素心閣。回到素心閣已是未時。

素心閣乃大理寺別院的一座三層的閣樓,一層是主殿,用作審理案件;二層是議事廳;三層則用作卷宗收藏。

此時,素心閣眾人正坐在議事廳。

“元秋姐姐這么著急讓我們趕回來,是已經知道兇手是何人了?”

“我且問你,那柳小姐身上那剪刀是怎樣插進去的?”

遂安回憶道:“那剪刀從從右到左,沒入心胸,沒有其余的傷口,一刀斃命。”

“這就怪了,如果我要用利器刺向一個人,那我的兇器只能是直入或者是從左到右插入,怎么會是從右到左?”

遂安眼前一亮:“姐姐是說,那人與常人不一樣!他可能慣用左手?”

“小丫頭,可真沒眼力見。”坐在一旁的鳳娘道:“那柳小姐是死在妝臺前的,那妝臺整整齊齊,連一罐胭脂都沒有打翻,那兇手是怎么隔著妝臺殺人的?”

遂安自知自己這次失察,無從辯駁,只撇了撇嘴:“那你說,兇手是如何殺人的。”

覃元秋看了一眼鳳娘,示意她說自己的看法。

“要我說,還是得去找那丫鬟口中的裴秀才問個清楚!沒準,那丫鬟真的看見了他……”

“原來你也是胡亂猜測,也不比我強上多少!”遂安得意地說道。

“唉!你這小丫頭……”

覃元秋并未理會那插科打諢的兩個人,轉而向靠在椅子上,一言不發的攬月問道:“你怎么看?”

“屬下在查看柳小姐的房間時,發現房間布置整潔,井井有條,可見那柳小姐生前并沒有與人發生過打斗。只是有一個窗戶是開著的,屬下發現窗臺上有一個男子的腳印!”攬月稍頓了一下,又道:“那男子應該是柳小姐的熟人……”

此時,畫染走了進來:“覃主事,門外有個男子來自首,說他殺死了柳小姐。”

“知道了,你把他帶到這里來。順便給他上茶。”

聞言,眾人心中都感到詫異。這犯人來自首,這覃元秋倒把人當座上賓。這可是頭一回聽說有這樣的事。

覃元秋似乎看穿了她們的想法,神秘地一笑:“他們當中,有人說謊了。”

畫染帶上樓的是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身材在男子當中算是纖細。身穿粗布直裰,那衣擺上有一個不顯眼的補丁。臉上蒼白,還泛著點蠟黃。看見滿座都是女子后,眼眸低垂,恨不得要將那地板看穿。

“裴秀才,請坐。”覃元秋將他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后才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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