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的客套過后，主人提議都坐下來談話，張麗榮裝模作樣地謙讓了一番，才和女兒一起坐到了長沙發上。
“任老板，我女兒以前是個童星呢，可有名的！”
剛一落座，張麗榮就賣力地向任幸推銷了起來，完全沒有了幾秒鐘前的那副警惕模樣。
“是嘛？我就說怎么有點眼熟呢……”
盡管對這女人的市儈作風本能地厭惡，任幸還是勉強自己打著哈哈回應，以免讓那個羞澀的小女孩感到難堪。
不過，說有點眼熟，卻也不完全是打哈哈的敷衍之詞。
這個叫“明月”的小姑娘，確實越看就越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任幸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見過她的了。
“啊，真的呢！原來就是她呀！”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埋頭擺弄手機、連茶也沒有去倒的助理小姐突然發出了驚喜的叫聲，然后十分興奮地把手機屏幕舉近了過來，差點都直接拍到老板的臉上了！
在她頂著一對尖尖的貓耳朵的手機里，正打開著某個童裝品牌的展示頁面，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幾張照片都是同一個主角……
看到這些照片，任幸立即明白了自己那似曾相識的感覺是怎么回事了——
幾年前，他對可愛的小裙子小襪子有過一陣突發的興趣，還專門花費了大把時間在網上瀏覽相關商品！
當然，任幸是抱著最最崇高的藝術研究的目的去看這些童裝的，對擔任模特的那些小女孩，他完完全全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絕對是把她們非常純粹地當成衣服架子來看待的。
所以，就算有那么幾位小模特能夠在他心里留下些許印象，也肯定是因為身著的服飾太可愛了的緣故吧……
“噢，好像還真是她呀……不過，這些應該都是好幾年前的了吧？”
任幸努力擺出了一副平靜的姿態，以掩飾自己心跳莫名加速所帶來的慌亂。
“是啊，已經都快4年了！那時候我女兒真的是最火的啊，好多大品牌都排著隊找上門來求她去當模特呢！”
“為什么這幾年好像都沒有見到她有新的……”
“還不是這死丫頭腦殼進水了，突然就說不想干了，然后怎么勸也不聽，真是氣死我了！”
張麗榮大吐苦水，開啟了滔滔不絕的抱怨模式，還時不時恨恨地抬起手來在女兒的屁股上打上一下，看來這件事讓她真的非常惱火。
任幸自然不會知道童裝模特是什么樣的行情，不過在正火的時候隱退，應該是少賺了不少錢的，她母親會這么生氣也在情理之中。
但任幸絕對不會認同強迫小孩子去掙錢的行為。在他看來，這么干完全就是和為人父母的天然義務相悖了。
“那個，還請不要打孩子！”
任幸不快地提高了聲音勸止，然后稍微花了點時間來克制心中的怒火，才又繼續向張麗榮問道：
“她突然不想干了，應該也是有著什么原因的吧？”
“原因？無非就是出了名被同學嫉妒了唄！我早就說過，那些個酸葡萄注定一輩子失敗，根本不用去搭理，可她就是不聽我的話！”
人心善妒，這是普遍的天性，確實只有無視才是最好的應對辦法。
但就算是個萬世不易的真理，從張麗榮的嘴里說出來，就讓任幸聽得很不舒服了。
任幸注意到小姑娘的頭在這時候垂得更低了，身體也明顯顫抖著，顯然對這個話題感到很不適，于是立即打斷了張麗榮不停嘴的埋怨。
“那個就不要說了……今天你們過來，有什么具體的打算嗎？”
“就是聽說了任總您的公司正急著招收新人，我們家明月對當藝人很有興趣，從小就……”
張麗榮對任幸的明知故問不以為怪，或者根本就沒注意到，在那又自顧自地夸耀起自己的女兒多么多么優秀，以前有多么多么地火。
“她很有興趣？是你這當媽的很有興趣吧！”
任幸在心里吐槽著，很同情地看向了小女孩，打算幫不情愿的她拒絕掉，卻看見沈曉婉正在使勁地向自己打眼色。
裝作突然想起來還沒給客人泡茶，任幸一邊虛情假意地表示著歉意，一邊不管張麗榮一疊聲的“不用了”，親自起身去彌補過失，然后低聲詢問跟過來“幫忙”的助理小姐想說什么。
“當然是要你把人留下了呀！”
“她太小了，而且都不是自愿的，怕不太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這里不要，她那個媽媽就會放棄讓她當藝人的想法了嗎？與其落到別人手里去，還不如把她留在這里給我玩！”
“給你玩？我的大小姐，那可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什么花錢就能買的手辦啊！”
“我不管，我就要！誰讓她這么可愛的呢。總之你必須把人給我留下來！”
“……”
兩人端著飲品回來，重新入座。
起身接過茶水，張麗榮連聲道謝。
雖然在任幸看來這女人簡直是俗不可耐，卻也得承認她并不是毫無優點，至少在基本的禮節上還是很合格的。
受到助理小姐不間斷的眼神施壓，老板不得不表現出了更加熱切的姿態，迅速把話題推進到了簽約方面了。
“經理，我想咱們今天還是先談到這里吧，張女士和明月小姐應該需要更多的時間來考慮。”
就在把紙質合同提供給了張麗榮，任幸已經準備和她商討契約年限和分成比例這些具體細節的時候，沈曉婉突然這樣說道。
“好家伙，一直催逼著要把人留下的是她，現在眼看著就要敲定簽約了，又出來打斷，這算個什么事啊！”
任幸既不解又惱火地看著助理小姐，她卻視若無睹，很有禮貌地把客人送出了門。
“你不是很想要把那個小女孩簽下來嗎？”
看著張麗榮母女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區門外，任幸迫不及待地提出了心中的疑問。
“是啊，真希望她今天就能留在這里啊！”
沈曉婉還在望著那個方向，滿眼的不舍。
“那又為什么……”
“這有什么不明白的？跟買豬肉一樣討價還價這種惡心事，應該讓那么小的孩子聽到嗎？”
“呃，也是哈……”
“反正已經有聯系方式了，再把她媽媽單獨約出來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