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已過，三個醉酒的美人才先后醒來。精心打扮的莫靜如被催促無數次才滿意。而索影不屑打扮，厲飛雁太過天生麗質無需打扮。

其實莫靜如平時也很自信，也是小家碧玉天生麗質的江南淑女，但是在厲飛雁面前就不那么自信了。也難怪，厲飛雁符合了中國人的所有審美標準，十全十美！

三人依照之前莫靜如制定的計劃，又一次鳥兒出籠般開車前往景區。

現代人太多的低頭族，睡前最后一件事是放下手機，醒來第一件事是拿起手機，坐車走路基本也是看著手機，坐在哪里基本也是看著手機，總之只要有時間，基本都是在看手機。厲飛雁也不例外，她起床就看見一個加好友的信息，見短語里寫的是“姑姑讓我找你的”，便通過了。接下來的聊天是：

“姐姐你好！我是鄭嫣然，山城北城分局刑警隊文員?！?

“你好！”

“我們遇到一個奇特的重大案件，我們能力不足，需要您的幫助。”

“需要怎樣的幫助？”

“需要您的指導，目前掌握的信息，我們整理之后，找不到任何線索。不知從何下手。”

“你是了解詳細信息的人嗎？”

“呃，不是。最了解的是我們隊長鄭浩然，他是我哥哥?！?

“那么讓他與我聯系吧。”

“呃…好的。謝謝姐姐！”

鄭嫣然多少還是有些失落的，但也不好再說什么，但畢竟是求人幫忙，需要按照人家的意思去做。于是把對話直接給哥哥看了。鄭浩然看了后問道：

“她在哪兒？”

“我沒問，她也沒說。”鄭嫣然有點兒傻白甜地回道。

“呵呵，你不會定位嗎？”鄭浩然苦笑道。

“她沒開位置信息?！编嶆倘灰槐菊浀摹?

“我們是干嘛的？還需要她開位置才能定位嗎？”鄭浩然有些無語了。

“哦哦，我沒想到?？伤植皇窍右扇??！编嶆倘徽J為自己沒有做錯。

“……”鄭浩然徹底無語了。他的意思是通過定位找到她，能面談是最好的，但是妹妹和他想的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鄭浩然其實心里窩火，但是局長的好意也不能拒絕，最主要的是，信心歸信心，自己畢竟確實毫無頭緒。那么暫且就聯系一下，看看專家怎么說。于是便發了好友申請，細心的鄭嫣然告訴哥哥，備注短語寫“鄭嫣然的哥哥”。

信息很快就回復了，之后的聊天對話是有點兒更加令鄭浩然火大：

“你好！前輩，我是這個專案組的負責人鄭浩然。希望能得到您的指導?！?

“不客氣！我不擅長指導，只擅長指揮?！?

“前輩的意思是……”

“我需要不折不扣的絕對指揮權。”

“這個…對不起，前輩，我沒問題?？墒俏覀兙珠L我需要申請。”

“那你還算什么負責人？”

“但是，重大的決定是需要我們局長授權的?！?

您不是對方的好友，請通過好友驗證。

最后一句話沒發出去就已經被刪除了。鄭浩然傻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把手機遞給妹妹。鄭嫣然接過來看了一遍，有點兒替哥哥難過：

“怎么辦？”鄭嫣然瞪著無辜的大眼睛。

“……”鄭浩然苦笑著聳了聳肩。

“看來她真的權力很大，習慣了絕對指揮權?！编嶆倘秽哉Z著。

“可是我們這些小角色怎么可能有絕對指揮權呢？難道她是嫌棄你沒有魄力？作為負責人不敢承擔責任？”鄭嫣然繼續喃喃著，怯怯地看著哥哥。

鄭浩然看了看妹妹，思索片刻，略略點頭：

“或許是吧。走，找孫維去。”

鄭嫣然不知道為什么，找孫維干嘛。但哥哥心情不好，也不便多問，便跟著去了。

“小孫，看看能不能定位這個手機。”一來到孫維這里，鄭浩然便問道。并且讓鄭嫣然打開手機，點出與專家的聊天界面，遞給孫維。

孫維看了看對方的頭像，點進朋友圈，看了一眼這個昵稱“歸雁”的賬號，便開始噼里啪啦地敲擊鍵盤，同時還嘟囔著：好奇怪的人，朋友圈什么都沒有。

鄭浩然鄭嫣然像看天書一樣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各種字母符號往上跑，等了幾分鐘，屏幕上跳出六個紅字：警告！無權訪問！

三人同時嚇了一跳，因為這意味著他們的越權訪問已經被留存了記錄，繼續以黑客手段進入將被反追蹤，后果自然也不堪設想。同時，也意味著對方所有信息被嚴密保護著。

“哥，草率了?！睂O維無奈地說道。

“唉！是??！放心！真出了問題，我擔著！”鄭浩然重重地嘆了口氣，他承認，自己確實草率了，考慮問題不周，差點兒造成戰友犯罪，而且是知法犯法！

也是人忙失智，他應該考慮到，權力那么大的專家，大到無法想象的專家，個人信息怎么可能會被輕易了解到呢？怎么可能不會受到嚴密保護呢？但事已至此，他能說什么呢？只能一力承擔！他現在唯一擔心的是他承擔不起，畢竟他是個小人物，甚至算不上人物。

鄭浩然默默地轉身走了，他需要向局長說明情況，承認錯誤，承擔后果。

鄭嫣然也無語，因為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上面若是不追查，或者追查清楚后以理解的姿態不追究責任，則沒什么大礙；若是追查追究責任，可能三人就會被調離公安部門，局長也會受到牽連，畢竟監管不力。

兩人默默來到局長辦公室，說明了情況，承認了錯誤，也做了保證。

局長驚訝之余也深深嘆息，他對鄭浩然兄妹的積極工作態度是肯定的，也一直很喜歡鄭浩然對工作熱忱和認真負責，努力上進。他對鄭浩然是倚重和寄予厚望的，沒想到這次沖動造成了如此被動的局面，更讓一籌莫展的案情蒙上一層陰影。

短暫的沉思之后，局長做了指示：鄭浩然繼續帶領專案組努力查案。鄭嫣然組織好語言，向專家說明定位失敗的事情以及前因后果，承認錯誤，表明誠意。文字內容要三人一起研究，不要出現紕漏，然后一次性發出去，避免對話中間產生誤會。如果因誤會造成鄭嫣然也被刪除，那么后果很可能只有向不好的方面發展了，也是不敢設想的。

于是，厲飛雁在車上時，接到了鄭嫣然的很長的一段話，像個小作文：

“對不起！專家同志。我是分局的局長，我在這里鄭重道歉！因為我的部下鄭浩然以技術手段對您進行了定位。但是我擔保，他的意圖是與您見面詳談，求得您的幫助，早日破案。他是我看著成長起來的優秀警員，為人正直，心地善良，工作積極，努力上進。所以請您原諒他，原諒我們，給我們以指導，早日破案。我在這里鄭重承諾，您需要完全的指揮權，我們聽從調遣，您需要任何協助，我們都努力配合！在這之后，我授權鄭嫣然全權代表我們分局與您聯絡，我們將完全聽從鄭嫣然轉達的指令！”

厲飛雁看到誠意滿滿的一段話，不禁啞然，感覺自己確實過于強勢了些，沒有考慮到鄭浩然的身份還無法做出重大決定，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當將軍；也感覺到對方為了工作急于尋求幫助的心情，而這個作為領頭人的局長還是開明的，也是個愛護部下的好領導。于是回話道：

“不好意思，忽略了你們的個人情況。把具體信息整理發給我吧?！?

鄭嫣然喜出望外，回復了一句“好的，您稍等?！敝?，馬上報告局長。而局長這時卻有點兒猶豫了，他沒想到專家答應的會這么快，而自己答應了的絕對指揮權，當然也包含調動鄭浩然，若鄭浩然心存芥蒂，執行任務就會大打折扣，能不能按時按要求做好就是個未知數。本來他想，若專家推托幾日，鄭浩然這邊再做出些成績，也就不麻煩專家了，若鄭浩然做不出成績，鄭浩然也會心悅誠服地執行專家的命令。于是最后他還是決定找鄭浩然談一談。

鄭浩然很開明，心情和工作分得清。態度也很明確，執行任務沒有問題，最多會保留自己的看法，但不會爭論。

有了鄭浩然的表態，局長決定賭一把，成則兩利，既鍛煉了隊伍，又在短時間內破案；敗則擔責，既誤了時間，又讓隊伍失信。衡量之下，他認為那么大神秘名頭的人不會只是徒有其名。所以便兌現承諾，實際上等于全局都在聽鄭嫣然的轉達命令。

鄭嫣然無意間“變成”了最大的領導，一時間還不適應了，于是怯怯地詢問了局長后，和哥哥一起去李奇和孫維處取所有資料。好在都有電子版的，便稍加整理，加一點簡單歸類性介紹，發給了厲飛雁。

一路上時間不短，兩個多小時才到景區，厲飛雁也已經看完所有資料。由于鄭浩然并沒有把王少的失蹤案一起轉給鄭嫣然，他認為與奇特墓葬案不能并案偵查，所以厲飛雁所看到的資料里并沒有自己和郝叔莫靜如的監控視頻。也就是說，她不知道他們三人也是警方尋找的對象。

厲飛雁在18個不同身份的死者檔案和儲存卡內容中，很快理出了一個涵蓋大部分人的共同點：他們死前都捐出了數目驚人的存款，具體捐款去向并沒有記錄；另外就是他們都犯了死罪。這讓厲飛雁忽然有一種直覺：即便案件告破，也不過是個現代版的拍案驚奇，無法將其繩之以法，甚至可以說，這個人或組織是在法外執法，嚴格來說，只是解決了法律上沒有證據不能執法的尷尬，也就是傳說中的替天行道。

厲飛雁猶豫了，假如儲存卡的內容都是真實的，那么抓住其人的意義在哪兒？人們還會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這個社會道德的課題太大太深奧了。我們的法律是懲惡揚善的，但是嚴密的條款同時也就是最大的漏洞，一旦躲避了必要證據，犯法者就很難被繩之以法。這就像太極一樣，物極必反。

然而，自己也是執法者的一員，有義務維護法律的尊嚴。當感情與法律沖突時，厲飛雁只好選擇法律。雖然最后弄清楚了來龍去脈，證據不足也會使得法院無法判定有罪，但是在這一點上是公平的，逍遙法外的罪犯與逍遙法外的法外執法者都一樣。于是，厲飛雁給鄭嫣然發了一條短信：調查全市所有福利機構私人大額捐款情況。包括兒童福利院，老年福利院，紅十字會，免費戒毒所，免費醫療項目，希望工程等。清單發給我。

鄭嫣然得到指令，雖然蒙圈，但還是馬上匯報了。鄭浩然也摸不著頭腦，不知道要這個有什么用，但局長讓執行，那就執行吧，反正也不難，只需要從政府的機構檔案中調出來整理就行了，都是公開透明的東西。于是全員開動，沒到晚上下班就搞定了。

厲飛雁接到資料時已經在酒店里了。按照莫靜如的旅游攻略，今天先住下，吃了晚飯早些休息，明天一早開始在整個景區逛上一天。

經過篩選，厲飛雁發現一個規模很小的兒童福利院，每個月都有穩定的捐助，雖然錢不很多，但也都幾十萬不等，屬于大額了。其它的雖然也經常有大額捐助，但偶然性很強，沒有規律性，也不穩定。于是厲飛雁又給鄭嫣然發了一條短信：徹查這個小兒童福利院的資金來源。

鄭嫣然轉達了命令之后，鄭浩然眉頭緊鎖，他想不清楚一個小兒童福利院會怎樣才能和疑葬大案有關系。于是一邊安排好明天的工作，一邊又問局長的看法。局長也一樣如墮五里霧中，一樣暈菜。便又求助鄭嫣然，讓她委婉地問一下，能不能給個解釋或推理。鄭嫣然也頭大，無奈之下耍起了女孩兒的小聰明：

“姐姐，我好想拜您為師??！想學到您的奇思妙想。嘻嘻。”

“你們是懷疑我的做法了吧？不過把推理過程講清楚需要比較長的時間，以后我們見面時詳談。按照我說的做先?！?

三人看了回復嚇了一跳，同樣的感觸：我的天吶！這人太睿智了！她怎么能斷定我們懷疑她了呢？還是老老實實的聽從指揮吧，這么睿智的人應該會有好的辦法。況且已經答應了聽人家指揮，現在又懷疑人家的能力，本就不是君子所為。于是三人竟然異口同聲地：“趕快道歉！”

“對不起！姐姐。我們不是懷疑您的做法，只是我們都暈菜了?！编嶆倘痪o張地點動手指，快速發出消息，才松了口氣。

然而，接踵而來的是更加的緊張，對方遲遲不回消息。等啊等啊，終于等到感覺沒有希望了，才放棄。三個人心里七上八下的，唉聲嘆氣地下班回家了。可以想見，三人心里仍然七上八下的。

早起梳洗完畢，等待莫靜如化妝，索影默不作聲在玩手機游戲，厲飛雁又發了一條短信：

“有時間查閱一下近幾年本市的醫學才俊，主要是生物科學方面的，是孤兒的，把資料整理出來，檔案材料發給我?！?

鄭嫣然還沒有上班，趕緊把消息告訴了哥哥，并說明自己要去做這些事。鄭浩然雖然更加的暈頭轉向，但也沒辦法，只好由她去了。

單說厲飛雁三人高高興興地游花逛景，索影忽然叫一聲：“叔！”

只見前面一個一身運動服，戴著鴨舌帽墨鏡的男人慢慢轉回身，尷尬地笑道：“好巧??！”

“叔！你也來這兒玩啦？剛好一起吧？”索影也很高興。

“叔！我們一起吧！不過得遵守我的攻略?！蹦o如甜甜地笑著說。

郝叔點了點頭，尬笑著看著厲飛雁。與此同時，索影莫靜如已經越過郝叔向前走了，若是沒有厲飛雁在，兩人肯定是一人一個胳膊挎上了。厲飛雁也是故意拖后兩步，待走到郝叔面前時，腳步依舊地輕聲說了一句：“我不喜歡粘著女人的男人?！北氵^去了。

郝叔雖然知道厲飛雁給他面子，莫靜如索影二人肯定聽不到，但是自己的小聰明被人一眼看穿，還是覺得無地自容，尷尬到骨頭里。郝叔他們都是有位置共享的，莫靜如索影自然不覺得怎么樣。但是厲飛雁沒有，經過前次偶遇的相處，厲飛雁一眼看穿了郝叔制造的“偶遇”。

郝叔尷尬地目送三人隱入人流中，失落而又無奈地回去了。這是郝叔與女孩子交往中受到的第一次打擊，也使郝叔徹底摒棄了年少輕狂的不成熟做派，真正成熟地承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也是俗人，是需要食人間煙火的，遇見了仙女，不一定入人家法眼。經歷了這次打擊，郝叔如夢方醒，想明白了所有自己經歷的事情為何是那樣的結果，然后豁然開朗，整個人脫胎換骨一般，不再低頭視人。而郝叔的表現也更加受女子青睞，這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