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一同歸南也回家準時，因為父母要來，特意請示領導不加班了。回國之后，三口人難得準時一起吃飯，所以這兩天伙食也好。飛雁有摩托車比較方便，每天下班買所有各人喜歡吃的，因為有時間做了。當然，達北也幾乎準時到，飛雁也準備了達北的喜好食品。在三個長輩眼里，飛雁的表現更加可人?；锇樗坪跻哺吲d，大家聊天時也跟著“呱呱”地摻和。

今天也不例外，吃過飯，大家喝咖啡聊天。聊天就免不了談飛雁的案子，因為別人的工作都是保密的，不能談論。

“飛兒，姑姑有點兒不同的看法，思量再三，才決定和你說?！边_北還有點兒不確定地說道。

“沒事兒。姑姑你說?！憋w雁毫不介意。

“跳蚤市場的事，是不是太狠了點兒？”達北的商量口吻可不是一般人能聽到的。

“噢，這件事啊。飛兒也知道狠毒了些。

飛兒是這么想的，立國之本在于民，民心向善則國泰民安，民心向惡則雞犬不寧。所以重要的是思想。立國之初，百廢待興，需要和平安寧的社會環境。和平安寧需要誰來維護，就是軍民。只有和平沒有安寧是不行的。而安寧的源頭就是普通百姓，那些小毛賊看似危害不大，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況且他們已經是有組織的了，我們即使打掉了他們的頭兒，還會有另一個頭兒冒出來，效果不大，甚至沒有。而且，找到他們的頭兒絕非易事，因為他們都有這樣那樣的靠山依仗。這不是聳人聽聞。那晚械斗到收場已經午夜，沒有一個巡邏的警察出現，這足以證明問題的存在和嚴重了。狄柱便裝工作僅僅一周不到，他們就知道了狄柱具體工作科室，竟敢上門恐嚇。所以重要的是讓小毛賊知道跟著他們的頭兒沒有好處，只有痛苦，自然地本份工作，清靜度日。

立國之初，非常時期當用非常手段，飛兒為防計劃泄露，才到姑姑處借兵。狄柱說戰士們非常專業，完整執行了命令，輕罪輕罰，重罪重懲，效果極佳?，F在需要的是讓他們感受到合法做事的好處，需要領頭人帶領他們，這方面狄柱正在做。如果忽略小毛賊只抓大奸大惡之徒，社會效果固然好，但于平民百姓無益，甚至有些因之丟掉飯碗。百姓最關心的是他們身邊的小毛賊對他們的危害。所以要百姓安寧，就要制止小毛賊的惡行。沒有了小毛賊，也自然沒有大惡徒。所以要大小一起打，一戰定乾坤。

當年中山先生一樣為國為民，但是他的做法實際上是讓一部分軍閥得利，另一部分軍閥失利，并沒有為廣大平民實現一切平等，所以他失敗了。所以他也看清了事實，贊成共產黨為廣大人民群眾一切平等而奔波勞苦，才有了第一次國共合作。然而壯志未酬身先死，囑咐‘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相比之下，毛主席就是同樣的事情，不同的做法，他先統一人們的思想，然后自然實現了一切平等，人們支持他的做法。他成功了，所以才有了毛澤東思想。

然而創業難，守業更難，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如果小惡聽之任之，大惡就不遠即至了。要打就要打疼，要么就不打，不痛不癢反而會助長惡行惡念。怎么選？無疑是痛打。今天不痛打，明天就可能打不贏了。

所以，以惡行善，也是無可奈何之舉。否則，善無善報，惡無惡懲，人們便沒有了善惡之分。則民無好民；官無好官；政令不行；惡行不止；民無寧日；國無青天。亡國有日矣。

嘿嘿嘿，有點兒跑題了。

姑姑，你說人們都懂得人人平等，沒有誰可以侵占他人利益，大家互通有無，祥和度日，那我們是不是就失業了？如果我們這樣的人失業了，那該是多美好的社會，多美好的國家，多美好的世界??！”飛雁的大眼睛里放著光，充滿無限的向往。

安靜了，安靜著，達北與兄嫂靜靜地聽飛雁論述，一時沒能從情境里出來，還在安靜地看著飛雁。

過了一會兒，三人同時鼓掌，滿臉的滿足、愛、和敬佩。

“我的天啊！飛兒，你比我見過的最大的領導講的都好。簡直君王風范！飛兒，我都相信你是真的陰陽使者了?！边_北毫不吝嗇自己的贊美之詞。

“姑姑謬贊。嘿嘿嘿。”飛雁調皮地舒緩氣氛。

“啊，呵呵呵，小可人兒?！边_北對飛雁的喜愛已無可形容。話鋒一轉：“不過，飛兒，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做法是否涉嫌違紀違法？”

“想過。法制社會，依法治國。那我們治的是什么？想達到什么效果？說到底，就是大家都守法了，結果就叫法制社會。治的實際上是人。我們是執法者，是法的代表，我們的國家最基本的法就是人人平等，違背了人人平等的原則，就是違法。那么我們治的就是違法的人。那些人持械聚集，就已經違法了。攻擊我們的人是為了維持他們魚肉百姓的惡行，他們違反了人人平等原則。所以我們主動攻擊他們都不違法，更何況我們只是自衛。

先期進攻的人受到的都是輕傷或無傷，接著受領頭人的重賞煽動，再次攻擊的人都是受的輕傷和重傷。而沒有參與攻擊的人我們也沒有主動攻擊他們。

那么，第二波攻擊說明，參與攻擊的為了金錢利益不惜犧牲別人的利益甚至生命，也不惜自己受傷與否，都是亡命之徒。我們的戰士為了維護人人平等，為了自衛，當然要讓他們失去進攻能力，否則無異于助長他們的囂張氣焰。所以我詳細安排了怎么收拾那些小毛賊，該嚇唬的嚇唬，該輕的輕，該重的重。戰士們執行到位精準，毫無過錯。

當然，也可以重兵抓捕，取證，審判。但是能怎么樣呢？拘留幾天，他們因為不光彩的事難以融入社會，還會破罐破摔，甚至變本加厲。我們事倍功半甚至無功有過，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們得到應有的懲處，我們也事半功倍。何樂而不為呢？

這件事說到底還是法律體系有漏洞，執法者有時無法可依，有時相互矛盾，沒法執法。一樣的做法，依此法違紀違法，依彼法合理合法，怎么執行，怎么監督，都對，也都不對。怎么辦呢？那只好入鄉隨俗，江湖事江湖人管，我們不以執法者的身份辦事，他們也不敢告我們，因為會首先把自己搭進去。這就叫打掉門牙往肚里咽，自己疼自己知道，自己不說，沒人知道牙是怎么掉的。哈哈。”

飛雁以調皮的笑結尾，嚴肅的話題一下輕松起來。

達北也是執法者，她還真的無法置否飛雁的話，確實，飛雁的做法看似違紀違法，但是在下班之后的自衛行為，實際上沒有適用的法律制裁戰士們的行為，執法者上班時是執法者，同樣擁有自衛權，下班時就是平民，一樣擁有自衛權。而從情理上講，也確實是以惡行善的行為。所以，戰士們的做法合情合理合法。

“飛兒，經你分析，我有點兒茅塞頓開的感覺。謝謝你！飛兒。真的！”達北誠實地坦白。

“呵呵，不用，姑姑。其實有的時候看結果，不必糾結過程?！憋w雁笑著問。

“噢？還請明示。”達北也笑著問。

“姑姑曾經把涉及軍工廠的殺人案告訴了我，呵呵。”飛雁笑著說。

“誒，對呀！也是?！边_北恍然大悟。

“所以說嘛，不能教條，那就變成書呆子了，嘿嘿嘿?！憋w雁調皮地說。

“是啊，只要沒有背離原則，做法還是要靈活些的，從而能更好地維護原則?！边_北感慨道。

“嗯嗯！孺子可教也！嘿嘿嘿?！憋w雁又調皮。

但達北不生氣，反而跟著笑。一同夫妻本來認真地聽姑侄倆討論，此時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連說“調皮”。

由于意猶未盡，姑侄倆又到飛雁房間談論聊天，夜深方止。

翌日，飛雁送達北上班，然后自己上班。

來到辦公室，雨煙狄柱已在等候了。飛雁并沒有別的安排，兩人便依昨日指示各自辦事去了。

飛雁感覺好像一下子沒什么事可做，挺無聊的。但又要等爺爺電話，不能離開。于是繼續研究她的《周易》。

飛雁感覺《周易》有意思的是，本來很多科學性的東西，非要神神叨叨的說，弄得很多人都神神叨叨的說事兒。

堅持了一天，也沒接到爺爺電話。就要下班了，狄柱風風火火地回來報告，調查的幾個領頭人都神秘失蹤了！

飛雁感慨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說：“江湖新銳小無常也有不淡定的時候嗎？”見狄柱靦腆地紅著臉撓頭，接著說，“我猜到了。這剛好對你有利，你明天開始收攏那些小毛賊，讓他們改入正行，違令者以江湖規矩處罰，有難題老地方溝通。給你一周時間，不用來報到，專職做你的江湖老大。一周后看情況再定。需要你時老地方通知你?！?

“是！”狄柱答應一聲，但并未離開。

“還有事嗎？噢，呵呵，你的前期經費不成問題。會有人孝敬你的，你可以用，但不要貪，別真把自己變成老大。后期經費我來想辦法。還有就是，千萬不要承認自己的警察身份，有危險可以主動去除。明白嗎？”飛雁見狄柱沒走，便詳細說了一下。她安排戰友入虎穴，還是非常擔心的。

“明白！”狄柱還是沒走，他有疑惑，又不敢問，就在那杵著。

“啊，呃……簡單說吧，失蹤的人可能永遠消失了。真正的老大在幕后，他可能是男，也可能是女。而且聲名顯赫，或是高官，或是巨富。為了自保，棄車保帥。因為我把跳蚤市場的事通報了各分局，內線一定會告訴老大，老大一定會懷疑我們要收拾他了，所以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認識自己的人閉嘴。保守秘密最令人放心的就是死人。但是他從此只能退出江湖了，因為沒有人認識他。所以你要抓緊時間填補這個真空，否則小頭目爭奪地盤，江湖就亂了，百姓會更遭殃。至于老大會不會重出江湖，如果確認，你可以讓他也消失?！憋w雁交了底。

“是！明白！”這回狄柱走了。

“等一下，有什么疑問或要求，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說，不要讓我猜，萬一出了紕漏就得不償失了。沖鋒陷陣生死一線都不怕，還怕一個小領導嗎？記住，我們是戰友，是兄弟姐妹，沒有什么是不能說的。好嗎？”飛雁微笑著說道。

“好的。我知道了。呵呵?！钡抑t著臉撓著頭尬笑道。

“注意安全。事不可為，莫要強為。我們生龍活虎的是對壞人最大的震懾。明白嗎？”飛雁又囑咐道。

“明白！是！”狄柱心里暖呼呼的，以前他聽到最多的動員就是不怕犧牲，勇往直前，讓自己保護好自己的還是頭一回。

其實狄柱不大明白，是因為形勢不同，戰場不同，兩種做法都對，凡事因時而異、因勢而異，才能立于不敗之地。不同的戰場需要不同的打法，戰略上的兵法是一樣的，戰術上的兵法就不同了。一味地重視一方面，勢必會因量變而產生質變，從而改變戰略格局，最終產生不同結果。

但是無論怎樣，都不影響狄柱無條件執行飛雁的命令，他高興地走了，去當他的“老大”。

從此，江湖出了一個赫赫威名的老大——小無常。當然，這是后話。

卻說飛雁安排已畢，心里惦記著爺爺奶奶，便下班買菜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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