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飛雁跟著郝叔在島上走了一會兒，心中有些感慨：自己名為“飛雁”，心愿寒南暑北，然而即便交通發(fā)達了，卻仍舊難以實現(xiàn)。家國情懷，總有些不如意事。今次意外歸來，但愿能多做幾日歸雁，以慰老翅。唉！毛主席說，建國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那么現(xiàn)在應該是第二步了吧？確實，每一步都是艱難的。普通百姓安居樂業(yè)，他們哪里知道，有多少無名英雄在為他們負重前行，甚至犧牲生命……

兩人來到一處一面墻似的陡峭山壁前，拐過山壁，后面竟然是個窯洞，門面與陜西窯洞一般無二。進了門，大約過了十米左右的門洞，里面豁然開朗，大約半個足球場大，四面都是比較陡峭的山坡向上延伸，給人感覺像是億萬年前的火山口。四面均勻分布著十二個窯洞，厲飛雁跟著郝叔直接走進了正對面的窯洞。

里面寬敞明亮，除了中間的大開間，還有左右耳室。大開間的布置和普通人家的客廳差不多，茶幾后面的沙發(fā)上，坐著兩個中年婦女，黑黑的皮膚，漂亮的五官，個子矮小，給人很玲瓏的感覺。

郝叔走上去跪在茶幾前面：“阿媽，阿婆，孩兒回來了。”

厲飛雁心中有數(shù)，這阿婆一定是記沙，是曾祖父的妹妹的孫女，也就是爺爺?shù)谋硗馍@阿媽就是父親的姑表外甥女，于是上前行禮，甜甜地稱呼道：“阿婆表姑，我是厲飛雁，我爺爺是海子。”厲飛雁實際上是比郝叔高一個輩分的，但是因為親戚關(guān)系已遠，又和郝叔關(guān)心比較曖昧，便弄了一個不倫不類的稱呼。

阿婆阿媽正欲問詢郝叔，這美貌如花的女娃是哪一個，厲飛雁已經(jīng)過來見禮。阿婆聽得后，驚喜異常，口中喃喃自語“飛兒，飛兒，這就是飛兒。”一邊站起身，激動得顫抖著轉(zhuǎn)過茶幾扶著厲飛雁的胳膊，“好，好，好。總想著看看你，你爺爺說，你的工作特殊，不允許普通人隨便見面。今天你來了，后兒怎么沒說呢？他不知道嗎？不管了，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呵呵呵呵，好，好。妮子，這就是你海子阿公的孫女，快來快來。”

老人家身體健朗，與漢族人相比，看起來不過五六十歲的樣子，其實早已是百歲老人了。女兒也是繼承了這種強大基因，看起來不過四十左右，因為皮膚比較黝黑，頗奈歲月蹉跎，是少時顯老，老時顯少的模樣，其實也已是耄耋之年。原因無它，就是因為她們繼承了鮫人的基因。

當時一陣寒暄問候，把郝叔聽得一愣接著一愣。海子爺爺他是認得的，兒時跟隨阿婆看望過幾次，也在家見過幾次，他的潛水功夫還是經(jīng)過海子爺爺?shù)闹更c呢。他怎么也沒有想到，萍水相逢的人竟然與自己有這么多這么深的淵源。真是人生如戲。

待三人熱聊過后，郝叔才有機會插話：“那你們先聊著，我去安排飯食。”

“好，好，去吧，要拿出最好的吃食知道嗎？”阿媽安排道。

“知道，知道。”郝叔答應著，出去叫單行幫忙，開始制作基本全部是海味的大餐。

海味烹飪大多都比較簡單，為保持鮮味基本只是脫鹽焯蒸，反而配菜配汁比較難搞。阿婆平時都是把少見的海鮮制作成海鮮干品，留著孫兒回來吃，今天阿媽說最好的就是這個了。

郝叔是海邊長大的，對海味烹飪很熟悉，自然信手拈來。再加上游艇帶來的飲品食材，沒用多久，一大桌子美味就搞定了。

因為厲飛雁是第一次來，郝叔并沒有叫鄰居們過來一起吃飯。說是鄰居，其實是郝叔請來的三家夫妻，都是漁民，住在這里照顧阿婆阿媽，他們所有的生活用品都是郝叔派人定期免費配送的，臨時有什么需要的也隨時送到，所以三家人對阿婆阿媽都非常照顧，也免去了郝叔后顧之憂。這些窯洞也是郝叔特意修筑的，阿婆不愿意住城里，阿媽只好陪著，郝叔便將這個曾經(jīng)住著的小島買了下來，按照阿婆的要求做成山洞的樣子。四周所有的窯洞都有門互通，用時開啟，不用時封閉著。用電是風力發(fā)電機，島上有一個淡水點，終年不干涸，郝叔安裝了過濾設(shè)備，清冽甘甜。阿婆阿媽還在平坦的地方種了些蔬菜瓜果，整個小島仿佛世外凈土，安逸祥和。郝叔的選址和設(shè)計，使得小島遇烈日炎炎不熱，遇狂風暴雨無畏。

厲飛雁在這里感受到了濃濃的家的溫暖，席間聊些家長里短，她很喜歡這種感覺，也很羨慕享受人間煙火的平常人。只是，仿佛自出生之日起，就注定了他們這些特殊人類負重前行的命運，他們是國之脊梁的一部分，是中堅力量，享受平平淡淡的人間煙火是奢侈品，他們只能偶爾享受一下，同時體會一下成就感。

聊天中，阿婆還提了一個要求，就是把記鳧帶走，去神州大地去見見世面，不要整日賴在大海里，四五十歲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離不開家，沒有出息。

記鳧是阿婆記沙的哥哥記曾的女兒，眾多兄弟姐妹中，只有她不適合海里的生活，在冬宮中長大后就留在記曾身邊了。然而二十多年來，記鳧一直戀著冬宮的家，不肯離開海邊去內(nèi)陸。每年就是大海，父親家，姑姑家，海子阿公家，來回轉(zhuǎn)悠，貪玩長不大的樣子。算起來，記鳧也是厲飛雁的姑表妹妹，當年記曾找回妹妹后，就履行了和鳧曼的約定，隱居在海邊，過起了平常人不知道的隱秘生活，與鳧曼生了一大幫子女，唯有記鳧沒有繼承人魚的基因，不適合在大海里生活。而這些隱秘的事情，郝叔是不知道的，阿婆信守承諾，從不提及這些事情，所以郝叔看見的舅公，只是一個厭倦了俗世的隱居人，每天孤獨地在海邊釣魚，殊不知，舅公是個多情種，每天守著心上人。

厲飛雁是明白的，但她只想對郝叔一個人講述來龍去脈，以及她身上的秘密，相信郝叔能幫她保守。但現(xiàn)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快樂的家宴結(jié)束，天光尚早。厲飛雁想看看小島的全貌，郝叔痛快地帶路，讓單行去游艇上等候，兩人不緊不慢地并肩而行。無意間，又來到狄柱墓前，二人再次佇立良久。

接下來的或行或坐的幾個小時，厲飛雁講述了一個長長的故事，故事的一部分是爺爺講的，一部分是父親講的，一部分是自己的經(jīng)歷：

……

故事到這里，郝叔需要有一個交代，于是對伊卿說到：

“現(xiàn)在，我需要說明一下，前面講的我的身世的故事中，關(guān)于鮫人和人魚的傳說，以及阿婆，阿公，海子爺爺?shù)墓适拢际菂栵w雁告訴我的。關(guān)于一同伯伯的故事，她的故事，還有很長。關(guān)于我和她的故事，并不長。你想先聽哪個？”

“自然是先聽老公的故事啦。老公太完美，一定有精彩的艷遇。呵呵呵。”伊卿調(diào)皮地笑道。

“好，不過現(xiàn)在的我，正是因為之前遇見的一個個人生導師才有的。到現(xiàn)在為止，有阿婆、母親、海子爺爺、師傅、養(yǎng)父母、厲飛雁、還有你。”郝叔真誠地說。

“我怎么敢當呢?我也沒做什么。唯一做的就是愛你。”伊卿美滋滋地說。

“愛是世上最偉大的付出，也是最偉大的向?qū)В袗郏陀幸磺小！焙率甯锌馈?

“謝謝老公！嗯！你也是我的導師。我們兩個導師，以后生一堆小學生，教他們做好人，做為國為民的人。我們這一生就圓滿了。呵呵。”伊卿狠狠地親了一口郝叔，然后羞羞地憧憬道。

“嗯，好的。現(xiàn)在我們先睡覺，明天繼續(xù)小窗夜話。”郝叔也親了一口伊卿。

“再講一段吧？今天睡的多，現(xiàn)在還不困呢。”伊卿嚶嚶地說。

“好，那就繼續(xù)講關(guān)于我的。然后再講關(guān)于一同伯伯的，然后講厲飛雁和師傅的。好吧？”郝叔柔聲問道。

“好。謝謝老公。嗯。”伊卿又親了一下郝叔。

“厲飛雁講完了一同伯伯和她以及師傅的故事之后，我們便一起下島......”

郝叔開始講述關(guān)于他和厲飛雁的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