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這樣，他也是你姐姐的未婚夫，你總要避著他才是啊。”沈岐山嘆氣道。

“是，女兒之前沒有想那么多。”沈蔓咬了咬唇道。

“女兒只是和顧景哥相處習(xí)慣了，從來沒有想過，因為姐姐回來了，就要與他生分。”

她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配上蒼白的小臉，看起來我見猶憐。

“爸，我只是還沒有適應(yīng)過來，不管是顧景哥也好，還是您，自從姐姐回來了，我覺得……我覺得你們都離我越來越遠了。”

“你這是什么話？我還是你爸，怎么就遠了呢？”

“話雖然這么說，可是姐姐剛開始回來，您帶著她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后面她喜歡上顧景哥，您忙著她的婚事。

現(xiàn)在，又是退婚，爸，您已經(jīng)多久沒有關(guān)心過我了？”

“你是不是不喜歡你姐姐？”沈岐山問道。

“沒有，我怎么會不喜歡姐姐呢？我從小一個人長大，孤孤單單，忽然有了一個姐姐，我不知道多開心呢。

我只是……還沒有適應(yīng)，我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會像從前一樣，不會發(fā)生改變。”

她成功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儼然成為了一個被打擾了生活的受害者。

果然，沈岐山有了一絲動容，神色緩和道：“家里多了一個人，不可能不發(fā)生改變的，你應(yīng)該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

“是，女兒已經(jīng)知道了，這次的確是女兒不對，爸，您再給我一次，我保證以后會改，好不好？”

沈蔓軟著聲音哀求，卻見沈岐山沉默了下去。

良久，一言不發(fā)。

沈蔓等了半晌，終究沒有等到期待的回答。

眼淚如珠串般往下掉落：“好，我知道爸你的意思了。

既然爸爸你有了姐姐，那也就不需要我了，我明天就搬走好了。”

沈岐山聽到這句話，神色微微一震。

此時何露急匆匆從廚房出來，“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她說著，一把抱住沈蔓：“你要是走了，你要媽怎么辦？”

沈蔓一頭扎進何露的懷中：“媽，是女兒做錯了，女兒應(yīng)該走的。”

何露心疼地給她擦眼淚：“你才這么大，能去哪兒啊？才考上音樂學(xué)院，這一走，難道書都不讀了嗎？

你從小品學(xué)兼優(yōu)，是媽的驕傲，是媽的心頭肉啊，誰要是趕你走，就連我一起趕走吧。”

這話自然是說給沈岐山聽的。

沈岐山也很無奈：“誰說要趕蔓蔓走了？”

“那你這是什么意思？”何露怨懟地看著沈岐山。

“不過就是一點小事，到底都過去了不是嗎？

蔓蔓就是個孩子，她懂什么？不過還當(dāng)成小時候那樣，一起玩玩鬧鬧罷了。

再說了，要說起來，還是蔓蔓先認識的顧景的呢，論起先來后到，誰搶的誰的，還不一定呢。”

何露說著又一把一把擦起眼淚來。

“蔓蔓從小到大哪樣不優(yōu)秀？哪樣不出眾？

到底不是你親生的，身上沒流著你的血，現(xiàn)在親生的回來了，就不需要我們了，橫豎看我們不順眼了，是不是？”

沈岐山被吵得頭疼，擺了擺手。

“算了，算了，別鬧了。

我叫了云云過幾天回家吃飯，到時候你弄些好菜，讓蔓蔓給云云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吧。”

說罷，他徑直出了門，躲公司里去了。

**

周末，沈暮云如約回了沈家。

沈岐山很早解決了公司的事情，騰出了一整天的時間。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有些緊張，沈暮云已經(jīng)回來了一整年的時間了，可是他好像還是完全都不了解她。

尤其是最近，與她相處起來始終有一種壓迫感，卻又好像更能在她身上體會到血脈親情的感覺。

也許是人老了，孤獨太久了，直覺這東西也變得奇妙起來。

十一點半，沈暮云到了。

她特地咨詢的喬東，喬東說，到人家家里做客，飯前半小時到最好，既不會太唐突，也不會讓你覺得你踩著飯點沒禮貌。

這半小時的時間，可以問問主家是否需要幫忙，或者和他們聊聊天。

當(dāng)然后面這句話，沈暮元選擇忽視了。

“姐姐來了。”沈蔓急匆匆地跑去開門，擺出一副熱情的樣子。

她嘴上說的是“來了”而不是“回來了”。

“張媽，快拿拖鞋來。”

“姐姐，你進來坐啊，爸爸等你很久了呢，我去給你泡茶。”

沈蔓前前后后張羅，儼然一副她是主，沈暮云才是客的樣子。

不過沈暮云并不在意，她本來也沒把這里當(dāng)成家，換了鞋子進了客廳。

沈岐山一看到她，趕緊放下了手中的報紙，滿臉堆笑：“云云回來了，快坐。”

沈暮云點了點頭，在他的對面坐下，兩個人隔了一整個茶幾。

沈蔓鉆進廚房，客廳一下子變得安靜下來。

那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又來了。

沈岐山也搞不懂，為什么對面坐的明明是自己女兒，卻好像被稅務(wù)局盯著一樣。

他手不安分地在膝蓋上拍了幾下。

“那個……云云吶。”終究還是沈岐山硬著頭皮先開了口。

“這婚也退了，你接下來打算做什么？”

這個問題沈暮云倒是真的想過。

既然都離開了那個地方，她是不想回去了。

反正自己手上也不缺錢，安安穩(wěn)穩(wěn)過點養(yǎng)老生活，學(xué)點東西，安度余生，也挺好的。

“我想去讀書。”沈暮云答道。

“讀書好啊。”

聽到女兒不再浮躁，而是打算重返學(xué)校，沈岐山立馬來了精神。

“你想去哪個學(xué)校？有了解嗎？一中、七中還是云中？他們的校長我都挺熟的，都能安排。”

此時沈蔓剛剛泡好了茶從廚房出來，聽到兩個人的談話，腳步忽然頓了頓。

這幾個學(xué)校都是云城知名度不低的高中，想要進去只怕不是一句“挺熟”就行的。

沈蔓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沈岐山可真是舍得在沈暮云身上下血本啊。

卻見沈暮云搖了搖頭：“我已經(jīng)19歲了，已經(jīng)過了上高中的年紀(jì)了，我該去大學(xué)。”

“大……大學(xué)？”沈岐山結(jié)舌。

有這個上進心是好事：“但是云云吶，你還沒高考，怎么上大學(xué)，咱們要不先從高三開始，努力學(xué)習(xí)，然后去大學(xué)。”

“我問過，有一所大學(xué)不需要高考。”沈暮云依舊面不改色道，習(xí)慣了打打殺殺，去學(xué)學(xué)音樂還挺不錯的。

聽說自家辦的那個音樂學(xué)院還不錯。

“伯爾斯音樂學(xué)院。”她道。

哈……哈哈……

此時躲在廚房的沈蔓差點兒樂出了聲，剛才那點對沈岐山偏心的不爽一掃而空。

還好這個傻子夠蠢，看來她之前的擔(dān)心都是多余的，這個傻子怎么可能成為她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