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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網上撒謊以掩蓋痛苦

要證明你的生活、身材比別人好,朋友比別人多,會導致一場心照不宣的軍備競賽,女孩們不僅要偽造圖片,還要偽造生活中的事件。對一些女孩來說,這意味著要為跟上別人的步伐而努力。對另一些女孩來說,巧妙地偽造一個經過凈化的網絡版自我可以掩蓋自己的抑郁、焦慮和無助。利用社交媒體來美化你的生活是一回事,用它來赤裸裸地演戲則是另一回事——一件危險的事。

安娜很少參加派對,她在上大學前幾乎從不考慮早睡。她是一名19歲的混血兒(中國人和白人),在一所城市精英大學讀大二。每個周末她都因為不能下定決心去參加派對而自責。周末晚上,坐在房間里,她確信每個人都在外面尋歡作樂,只有她是孤零零的。在一個有大型橄欖球賽的晚上,她決心努力一把:她和一個朋友穿上超級球迷裝,在臉上貼上假文身,然后在朋友的套房預熱了一下。她們自拍了一張,她將照片上傳到Instagram,然后她們一起去了體育場。

安娜告訴我:“理論上來說,這就是我所追求的那種生活的頂峰。”但是當她坐在看臺上,待在一大群穿著黃色T恤衫的學生中間時,她感到無比悲哀。她并不愛自己身邊的人,也不喜歡自己所在的地方。“按理說我應該喝得大醉,充分享受人生的巔峰時刻,但是我覺得自己很孤獨,擔心在學校里沒有自己的朋友圈。”她開始在看臺上哭起來,最后提前離開了。當她走出體育場時,她的手機振動起來。

那是她的一個高中朋友發來的短信。“她說,天哪,我好喜歡你在Instagram上發的照片。你看上去醉醺醺的,很有大學生的范兒。你好像玩得很開心。”

安娜擦了擦眼睛,回復道:“我沒喝醉。我現在很痛苦。”

“每個人都在Instagram上撒謊。”她的朋友回復說,“哈哈,別擔心。”

這位朋友的回復在我的腦海中縈繞了很久。讓我感到無法釋懷的不是那句“每個人都在撒謊”,而是那句“哈哈,別擔心”——她對安娜分裂的表現漠不關心,輕松地接受了安娜的謊言和被她隱藏起來的痛苦。

認為一個女孩無論如何都應該是快樂的,這種論調在網上甚囂塵上。在網上,你所投射的情感和你真正感受到的情感之間的不協調非常明顯。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大一學生,田徑明星麥迪遜·霍利蘭(Madison Holleran)的故事再真實不過地表明了這一點。在她的Instagram賬號上,她是一個明星運動員,一位深受愛戴的朋友,一個深受寵愛的女兒和妹妹。在線下,她患有嚴重的抑郁癥,為適應大學生活進行著漫長的掙扎,而她將這一切都隱藏了起來。2014年,她從一個停車場的9樓跳下身亡,留下了一小堆禮物:給母親的項鏈,給父親的巧克力,給剛出生的侄子侄女們的衣服,給祖父母的姜餅,最令人心碎的是,還有一本《幸福計劃》。那一年她19歲。

她的朋友和家人試圖理解這場悲劇,麥迪遜的一位朋友回憶起她倆一同瀏覽同齡人的Instagram內容。“這才是大學生活應該有的樣子,這才是我們想要的生活。”她們對彼此說。但事實并非如此,麥迪遜感到挫敗和不安。隨著假期臨近,麥迪遜一想到要面對高中朋友就畏縮了,她對朋友英格麗德說:“我覺得我所有的朋友在學校里都過得很愉快。”

自殺的原因不是單一的,殺死麥迪遜的不是Instagram。現在我們也不可能知道當初怎么做可以幫助她,但是很明顯,她對Instagram上精心炮制的人生圖景信以為真,然后無情地斷定自己沒有達標。一個女孩的社交媒體賬號永遠不應該被當作她真實生活的快照。對于關心女兒的心理健康以及在此方面有所疑慮的父母而言,與女兒生命中的其他人保持溝通至關重要。一種方法是在社交媒體上關注你女兒的朋友,這樣你就可以在需要的時候給他們留言。在高中和大學里,如果你女兒的好朋友擔心你女兒,她們通常會很想和你談談。

家長們可以去主動了解大學提供的資源,如咨詢、心理健康和婦女中心等,并鼓勵自己的女兒在需要時尋求支持。除了個人咨詢以外,這些項目通常會全年開展廣泛的外展活動。大學還為學生提供壓力管理、正念和其他支持團體。宿舍管理人員也可能是很好的交流對象。

大學畢業后情況會更棘手,特別是她的社交圈更新以后,但是,只要給她在Facebook上的朋友發一條信息,你就可以打開一條關于你女兒真實情況的溝通渠道。

當我和年輕女性談論她們在網上提供并見證虛假的、精心策劃的自我形象時,她們會朝我翻白眼。她們說:“我知道,我們很明白。”然而,盡管她們覺得我說的她們都懂,她們還是會靜靜地關注社交媒體上的完美信息,而且,更令人擔憂的是,她們常常讓這些信息左右自己的喜怒哀樂。

這不是我們第一次看到女孩們聲稱自己對破壞性媒體免疫。2010年,蘇珊·道格拉斯(Susan Douglas)教授注意到,在她的學生中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她們開始大量觀看公開貶低女性的真人秀節目,但堅稱觀看這些節目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們告訴道格拉斯,她們完全知道這些節目有多么侮辱人。她們邊看邊翻白眼,取笑并嘲弄那些可笑的人物。道格拉斯認為,這樣做會讓這些女性產生優越感,覺得自己“凌駕于”那些垃圾之上。

實際上,學生們對這些圖像根本沒有免疫力。道格拉斯寫道,她們所消費的是“老式的頂級父權制,只是偽裝得好得多……用誘人的Manolo Blahnik高跟鞋和IPEX胸罩加以掩飾”。這影響了女性對自己和他人的看法。道格拉斯稱這種現象為“開明的性別歧視”,即認為性別歧視已經被打敗了,因此女權主義已經沒有必要了。

或許現在的社交媒體也是這樣,而且社交媒體不像電視,在這里女孩不僅消費,而且創造。社交媒體提供了一個充斥著虛假的,往往帶有性別歧視色彩的女孩的自我形象的世界。這勉強算是一場虛擬真人秀,女孩們在這里表演自己傳統意味上的女性特質,展示她們作為超級朋友、派對女孩以及物欲橫流、性感的一面。這是一個充滿假象的世界,女孩們對此十分清楚。她們對它翻白眼,抱怨它,對加了夸張的濾鏡,看上去與發布者毫無相似之處的照片嗤之以鼻。

但她們無法轉移目光,她們停不下來。伊莎貝爾對我說:“你不知道我讀了多少文章,所有文章都在說我不應該相信(我在網上看到的東西),也不應該為那些東西而感到難過。我知道那些東西都不是真的……可接著我看了一眼手機,有人正在分享一頓浪漫晚餐的照片。在那一瞬間,我忘記了她們的生活并不完美。我只記著我又餓又累,而她們卻有一個可愛的另一半給她們送去食物。”

女孩們會對社交媒體采取一種同時充滿厭倦、矛盾和極度脆弱感的態度,因為她們從來就不知道沒有社交媒體的世界是什么樣的。她們別無選擇,只能忍受和適應。“這有點像你在生活中有一個朋友,”瑪雅解釋說,“你喜歡她,你和她聊天,當有人問‘你們倆怎么會是朋友’時,你會說‘不知道,因為是所以是’。那些人已經在你的生命中存在了那么久,所以她們永遠都會留在你的生命中。”

這是一個很高明的比喻。友誼必須被仔細監控,以確保它能滿足我們的需求。社交媒體也是如此。有時候,因為沒有哪個朋友可以滿足我們的全部需求,所以我們需要有一些個人空間(以便我們能自己滿足自己的需求)。另一些時候,我們不得不直言不諱地質疑人際關系中那些不利于我們的成分,尤其是當它們傷害到我們的感情時。對待社交媒體也應該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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